母亲@“矿工诗人”陈年喜的感人故事:不曾远游的母亲 | 同读一本书( 四 )


母亲@“矿工诗人”陈年喜的感人故事:不曾远游的母亲 | 同读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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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喜骑着摩托车
山外的世界早已是穷尽人间词语都无力形容了,而母亲的一生是与这些世界无缘的,她一辈子走得最远的地方是河南西峡县城。那是二零一三年四月,她接受命运生死抉择的唯一一次远行。
西峡县城不大,比起任何一个中国城市,都不算什么,但与峡河这弹丸之地相比,已是非凡世界。那一天,医院做了初检,等待结果办理住院。我和弟弟带她逛西峡街市,当时她已极度虚弱,走半条街,就要找个台阶坐下歇一会儿。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病,满眼都是惊喜,用家乡的话不停问这问那。对于她六十余年的生命来说,这满眼的一切是那样新鲜。
当行到灌河边,滔滔大河在县城边上因地势平坦显得无限平静、温顺。初夏的下午,人声如市,草木风流。虽说家乡也有河水,也年年有几次满河的旺水季,但比起这条汪洋大河,实在乏味得可怜。那一刻,母亲显示出孩童的欣喜,也许在她的心里,也曾有各式各样的梦,也曾被这些梦引诱着抵达过高山大海、马车奔跑的天边,因生活和命运的囿困,只能渐渐泯灭了。那一刻,我看见一条大水推开了向她四合的暮色,河岸的白玉兰,带她回到少女时代的山坡,那里蝉声如同鞭子,驱赶着季节跑向另一座山头……
那一刻,我有欣慰,也有满心的惭愧。
外面漂泊的十几年里,每一次回来,和母亲唠家常时,她都要问一问我到过的地方怎么样,有啥样的山,啥样的水,啥样的人,啥样衣饰穿戴?我用手机传回的照片,她一直保留在短消息里,以至于占用空间太大,老旧的手机总是卡死。一直以来对她的这些问询、这些举止,都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关切我在外的生活。现在想起来,她这是借我的眼睛、腿脚和口舌,在完成一次次远游。
如今,母亲已经七十岁了,一辈子的烟熏火燎、风摧霜打,她的眼睛视物已极度模糊。慢慢地,人世间的桃红柳绿、纷纷扰扰,她将再也看不到了。即使我有力带她出去走走,她身体的一切也已无能为力。
所谓母子一场,不过是她为你打开生命和前程,你揭开她身后沉默的黄土。
有生命的、无生命的,令人唏嘘的、悲叹的,令人兴奋的、激动的,这一切在陈年喜的前半生中,都已随风逝去,但他用诗经般的民间叙述和口语化色彩的笔触,将它们挽留在了书中。
尽管这是一群小人物命运的记录,但我们何尝又不是世间的尘埃,微小却不卑微,努力并炽热地活着。什么是生活?除了生死,一切都是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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