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学家|好书·推荐|语文学对于研究人文科学有何意义?( 二 )


语文学家|好书·推荐|语文学对于研究人文科学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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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英语词典》主编与电影《教授与疯子》
近代欧洲最激进的虚无主义哲学家尼采先生曾经是一位十分失败的古典语文学家,他的第一部专著《悲剧自音乐精神的诞生》(Die Geburt der Trag?die aus dem Geister der Musik)从语文学学术实践的角度来看,是一部十分失败的作品,故而受到了他同时代语文学家们十分激烈和尖锐的批评,被讥讽为“未来语文学” (Zukunftsphilologie)。然而,尼采于语文学历史上可称是一位“悲剧英雄”,晚年的尼采最终从他可怕的失败经验中顿悟出了今天最为人宝贵的语文学精神,他说语文学就是“一种慢慢读的艺术”,是读书人必须具备的金匠般的手艺。尼采提醒世人:失去语文学这门艺术就意味着我们将会失去一种最好的教学方式,失去众多宝贵和丰富的历史记忆,也将不再能够接近已被现代性摧毁了的生活方式,不能享受和人类的过去相沟通的那份奥妙。语文学水准的降低意味着人类文明的失落,表明人类阅读他们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并因此而能够保存他们人性尺度的那个能力的丧失。而人之为人,无非就是要理解古典、现实和我们自己,而这正是我们语文学家的任务!
【 语文学家|好书·推荐|语文学对于研究人文科学有何意义?】当汉学被“中国研究”取代时,曾经辉煌的汉学时代到此就已宣告结束了。语文学从来不是“中国研究”最基本的学术研究方法,用像诸如“理性选择理论”(Rational Choice Theory)这样的社会科学理论,看起来完全可以更好地解释中国现实的政治和经济形势,预测其将来的发展趋势,所以,人们似乎完全不必再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学习和研究中国古代的语言、文献和历史文化了。当然,将众多有着完全不同的学术背景和专业训练的学者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被称为“中国研究”的跨学科的区域研究项目,这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取得成功的。如何在不同学科之间,就对学术主题的设定和分配、不同学术方法的选择和使用,和不同学术标准的确定和统一等等,进行有效的协调和整合,这是十分棘手和难以解决的问题。
前述北美“区域研究”的崛起和传统汉[语文]学的衰落就是薛爱华写作这封公开信的时代历史背景。“区域研究”的兴起和文史哲等学科的明确划分,这二者促成了使曾经享有崇高学术地位的汉学和汉学家们失去其学术家园的尴尬局面。而将研究同一个地域范围的语言、历史、金石文献、文艺批评、经院哲学、政治进程、社会动态、财务形势,甚至花岗岩石的学者们都集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区域研究”主修学科,这在薛爱华看来十分荒唐可笑。“区域研究”既没有统一的学科性质,也没有严格的学术方法,何以能够成为一个主修学科?不甘平庸的薛先生自然不乐意与从事“区域研究”的庸才和半吊子们为伍,也不愿意做一名非驴非马的汉学家,坐视曾经德隆望尊的汉学蜕变为众多不伦不类的“区域研究”项目中的一个——“中国研究”。
正是在这种极其困难的形势下,薛爱华不得不承认汉学已经走到了它的终点,汉学不能再那么天真、幼稚了,是它“该长大的时候了”,于是,他向自己的学术同行们建言,干脆彻底抛弃曾经给他们带来过荣耀的汉学和汉学家的身份认同。与其像曾经的非鱼非鸟的“欧洲学家”一样,做一名非驴非马的“汉学家”,和一伙道不同不相与谋的“中国学家”们为伍,倒不如自觉地投身和融入进语言、历史、文学和哲学研究等人文学术的分支学科之中,成为可与这些学术领域的同行们在普遍流行的学术标准下公平竞争的专家学者。早在“区域研究”兴起以前,幸运的欧洲学家们就已经卸下了“欧洲学家”的包袱,成为分别研究欧洲文学、历史和哲学的专家学者,得以免受因“区域研究”的兴起而给汉学家们带来的冲击和羞辱,所以,汉学家们只要抛弃汉学和汉学家这个名头,转而在文学、历史、哲学、宗教和政治学等专业领域中寻找自己的学术出路,他们就能摆脱困境,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