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贵|戏子当道,并非戏子之过

朱紫贵|戏子当道,并非戏子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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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今天文雅的说法是演员。以前还叫伶人。伶人,亦称优伶。据《吕氏春秋?仲夏纪》记载,黄帝时期曾命伶伦发明律吕、据以制乐,后来称伶伦为伶人,并将演戏为生的艺人包括进来,将他们统称为伶人。通常,人们常常喜欢用“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来说明在传统文化意识里,伶人的社会地位之卑下。例如,我国从北魏一直延续至清的“乐户”(以音乐歌舞专业活动为业的贱民)制度,伶人都必须列入专门的户籍,且后代世世代代不得为良。清朝还专门规定,禁止伶人参加科举。这么看,伶人也是可怜人,似乎没有社会地位、政治地位、经济地位,永远低人一等,备受欺辱。而历史往往非常吊诡,并不按照剧本去排练。朱紫贵|戏子当道,并非戏子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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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伶人出现后,出于自身职业、地位和市场需求等原因,一直与宫廷和王公士大夫相伴,在历史长河中掀起过特定的浪花。尤其是唐宋、五代时期,是伶人最光辉繁荣的时代。伶人不光演戏发财,还敢调戏朝臣,甚至直接当高官,影响政权兴衰。而其背后,是深刻的制度、文化和心理因素交织作用的结果。朱紫贵|戏子当道,并非戏子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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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家天下”的历史语境下,拥有绝对权力的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养些吹箫跳舞的供消遣取乐自然不成问题。于是,在洋溢着彪悍胡人荷尔蒙的唐朝天空下,伶人迎来了他们的黄金时期。被誉为“梨园皇帝”的唐玄宗李隆基,安史之乱前夜夜笙歌,许多伶人都是他的殿上贵宾。比如,出现在杜甫诗中的李龟年及其兄弟李彭年、李鹤年,其中李彭年善舞,李龟年、李鹤年则善歌,李龟年还擅吹筚篥,擅奏羯鼓,也善于作曲。皇帝喜爱他们之余,不仅亲编霓裳舞衣曲,兴起时还登台擂鼓、客串表演,更是抬高了伶人们的身价。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公贵族经常请他们去演唱,并争相畜养戏班子,择时向皇帝进献美姬、乐器。伶人每次得到的赏赐都成千上万,这些钱不纳税,当然也谈不上逃税,只是揣着太不方便,便就地投资在东都洛阳建造宅第,规模甚至超越了公侯府第。后来,唐朝将伶人的事业推向高峰,专门成立了教坊司,将众多乐师和多种历代相传的乐器纳入其中,专门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演奏乐曲。只不过这个部门,实则是为取悦达官显贵而官办的妓院!教坊司原属六部之首的礼部,不想其中眷养一群妓女,真是对礼乐绝大的讽刺!到了明末,有教坊籍贯的秦淮名妓如董小宛、李香君、顾横波、卞玉君、陈圆圆,精通琴棋书画,与当时名士、东林党、阉党相互纠葛,涉及朝野党争,都名噪一时,多少为这份讽刺增添了点香艳之外的味道。朱紫贵|戏子当道,并非戏子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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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我国的宋代重文轻武,文化环境相对比较宽松,为伶人表演创造了相当自由的空间。北宋时期,滑稽戏在艺术生活中占有重要位置。而讽刺的力量或针砭流行观念之乖谬,或揭示强权人物之过失,从而令人产生解气之快感,获得一种心理上的解放。因此,讽谏时政、取笑官员成为最常见的节目。比如,王安石搞改革,为确保政策得到贯彻,他向皇帝大量引荐亲信。某次,内廷演戏,艺人故意骑着驴子上殿。左右急忙阻拦,艺人故作不解道:“将谓有脚者尽上得”。这无疑是对王安石“团团伙伙”干部路线的规劝。南宋时,鄞县人史弥远(字同叔)官拜丞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某日,府中开宴,演杂剧助兴,艺人扮作读书人念诗曰:“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旁边一人对道:“非也,满朝朱紫贵,尽是四明人。”不论其积极因素,单就封建时代的伶人敢评议时政,拿权贵开涮来说,显然有皇帝的暗中保护,在背后撑腰才敢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