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晴|南唐后主李煜的老爸李璟的两首词,竟然比李后主的更婉约

李璟的《摊破浣溪沙》是思妇的伤春之作。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卷起珍珠编织的帘,挂上帘钩,我在高楼上向外眺望,楼外的春天,和我一样,愁绪依然深锁。随风飘荡的落花谁才是它的主人呢?想到此,我忧思不尽。
传说中的青鸟不曾捎来远方人的音讯,而雨中的丁香花却让我想起凝结的忧愁。我回头眺望暮色里的三峡,看江水从天而降,浩荡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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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身锁重楼之上百无聊赖之际,她将珠帘挂在钩子上,向外眺望,窗外春色迷蒙烟锁重楼。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面对春天的美好,却是春恨锁重楼?为何会有“春女思”甚至是春女恨呢?王昌龄的“忽见莫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是最好的答案。春天是恋爱的季节,是成双入对“留连戏蝶时时舞”的时节,但眼前却只有孤身一人,美丽的青春无人欣赏,更显寂寞之深。春花蓬勃,但不需多久,就可能是“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无人堪摘”了。时光之美,却恨身边无人陪伴,只能在春光渐老中,眼睁睁地随着时间流逝,怎么叫人不伤悲呢?
“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风中落花飘零,谁在主宰落花的命运呢?推而广之,谁在主宰人的命运,谁又在偷走我的青春呢?再推而广之,国家、人生以及命运,谁是背后的推手呢?为什么人总是不由自主而无可奈何呢?李璟的这首词,已经将眼前的落花上升到对人生命运深层次的思考了。也许还是苏东坡说得对,“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人生是一场偶然,你偶然留下的痕迹,终将在一场风雪之中被抹去,人生就是偶然的快乐必然的悲剧罢了。
下阙的“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乃千古名句。神话中有青鸟传信,但现实中却无鸿雁传书,每日里都是云中不见锦书来的寂寞。“丁香空结雨中愁”,化用了晚唐诗人李商隐的“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女子看到丁香含苞欲放的花蕾,感受到的竟然是丁香的愁眉不展,其实丁香何曾愁眉不展,愁的只是孤寂的思妇而已,这就是文学中的“移情艺术”。通俗地说,移情是将人的主观感情投射到到客观事物上,也就是说,客观景物本没有感情,是作家将自己的情感移植到景物上面,从而以景衬情,人、物一体情景交融。再通俗一点说,你开心时看到的一切好像都对你含情脉脉,你不开心时,你好像觉得一切事物都对你横眉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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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独坐敬亭山》说,“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现实中,云彩和敬亭山没有什么感情,但那天李白心情很爽,他凝视着美丽的敬亭山,觉得那敬亭山也在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白居易的《长恨歌》有“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的句子,说月亮发出的是一种叫人看了“伤心”的光,铃子摇响的是一种叫人听了“断肠”的声。月亮不会伤心,铃声也不会断肠,伤心断肠的大概就是诗人笔下的痛失爱妃的唐玄宗李隆基了。最典型的移情艺术,大概要算五代词人牛希济的“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了,红豆肯定不会有相思泪,有相思泪的,只能是恋爱中的男女了。
这首词的前几句写的都是近景,都是细小的幽微的情感,最后两句,词的境界一下子阔大起来,“回首绿波三峡暮,接天流”,此时但见长江浩荡,正从三峡奔流而下,而暮色苍茫,又将这浑天一色的绿波笼罩在无边的暗色之中。这是用浩荡的长江之水来暗喻愁思,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想必就是来源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