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安徒生笔下的天堂,歌德热爱之地|意大利柑橘园之旅( 二 )


然而 , 随着我的意大利语水平的提高 , 我开始意识到柑橘树和它们的果实在意大利人的想象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 伽利略在写作《关于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Dialogue Concerning the Two Chief World Systems)一书时——这本书将导致他在 1632 年被判犯有异端罪——他用橙子来说明我们赋予周围物体不同价值的荒谬 。 他写道:“试想还有什么比称金银珠宝为’贵重’、称泥土为’低贱’更愚蠢的吗?这样说的人应当记着 , 如果土壤比贵重金属或者珠宝稀少得多 , 没有一个王公不会拿大量的钻石和红宝石或者满满一车的金子来换一点点泥土……种一粒橙子的种子 , 看它发芽、成长 , 长出漂亮的叶子 , 开出芬芳的花朵 , 结出鲜美的果实 。 ”大学的最后一年 , 我回到了英国 , 满脑子想着柑橘 。 在英国时 , 我以埃乌杰尼奥·蒙塔莱(Eugenio Montale , 20 世纪最重要的意大利诗人之一)
1925 年发表的诗歌《柠檬》(“I Limoni”)来抚慰我对意大利的怀念之情 。 蒙塔莱笔下的柠檬既不是激起安徒生情感迸发的浪漫之树 , 也不生长在劳伦斯笔下西西里岛那性感撩人、充满情欲的风景之中 。 相反 , 它们可以生长在乡村小道尽头平淡无奇的粗糙地面上 , 也可以生长在冬天寒冷的街道旁 。
然而 , 它们的花(柑橘花在意大利语中称为“扎加拉” , zagara)的香味却能够改变即使是最荒凉最平庸的风景 。 它既极其珍贵 , 又可为任何人所自由享用 。 正如蒙塔莱所说:“这儿 , 我们穷苦人也享得了一份微薄的财富/柠檬的馨香 。 ”
多年来 , 无论是作为一名作家 , 还是作为花园观光项目的负责人 , 我的工作领域主要是意大利的精品花园 。 这使得我很容易在追溯这些柑橘类树木的历史时 , 将其视为一种观赏类园林木 , 然而随着我对它们兴趣的增长 , 我意识到这些盆栽树木只代表了整个柑橘类作物历史的一个片段 。
我从意大利半岛南端卡拉布里亚的香柠檬林出发 , 到达阿尔卑斯山雪景映衬下的柠檬屋 , 旅途中我发现柑橘树和它们的果实在意大利的政治和社会历史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 并且给这个国家的一些最贫穷的地方带去了巨大的财富 。 与那些娇生惯养的园林植物不同 , 这些树木生长在广阔的天地中 , 就像中国古代被称为“木奴”的橘子一样 , “它们不辞辛劳地工作 , 让家庭能够富裕起来” 。
为了了解柑橘类作物的生长习性 , 我不得不离开托斯卡纳、拉齐奥(Lazio)和翁布里亚(Umbria)舒适的别墅和宫廷花园 , 来到意大利南部的商业柑橘园 , 去看看在那里工作的男男女女 。 我穿过墨西拿海峡 , 来到西西里岛 , 世界上最好的血橙就生长在西西里岛东侧埃特纳火山山脚下 。 一路向西 , 我在巴勒莫、群山和大海之间的一片奇特的边缘地带发现了橙树、柠檬树和橘树 。
西西里岛和意大利南部的许多柑橘农场都位于偏远的农村深处 , 那里很少有外国游客 , 而且只讲方言 。
我很快发现 , 在这些地方的橙园里 , 随身带一把袖珍折刀大有用处 , 因为大多数果实都紧黏在树上 , 除非你从树枝上把橙子的梗砍下来 , 否则很有可能撕破树皮 。
我还了解到 , 橙农从不会在橙园里给橙子削皮 。 橙园里有一个必须遵守的仪式 , 也是橙农需要随身带一把袖珍折刀的另一个原因 。 首先 , 他一只手拿着橙子 , 梗朝上 。 随后 , 他用刀在橙子上水平横切一刀 , 将它整齐地分成两半 。 新鲜橙子汁水丰沛 , 四溅而出 , 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 他把橙子的上半部分扔进杂草堆里 , 因为对于橙子而言 , 汁水和甜味都集中在离梗最远的底部 。 然后 , 他切下一片橙子 , 把它平放在刀片上递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