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要做挡在星星和女儿之间的那个人伤害|女儿|天空|星星|金星|爸爸

◎田坤
当她看得足够远，自然会明白，我这个爸爸其实一点儿也不高
女儿两岁时，晚饭后，常牵她手在外面走。
她喜欢星星，对夜空中的一切都有敏锐的感知。她会告诉我，天空中发生了什么，星星、月亮、飞机、鸟……
而我木然扫视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浑浊的暗云，在城市灯火的污染中，像工业河流一样，缓滞地在视线里流动。
“没有飞机。 ”我告诉她我的观察结果。
“有！”她很坚持。
“在哪？”我扶了下眼镜。
“在那！”小人急得都快跳到我脚上。
我确实似乎看到了某种星光一样的闪烁，但我不确定那是星火还是什么。
在我准备放弃观察的时候，终于，层云中穿出一种光，红色信标灯一闪一闪，飞机的轮廓划过天空
“你看吧！”她很骄傲，楞楞的鼻头翘了起来。
好，我服气。
不过有时候，这件事就没那么愉快。
那天刚下过雨，很快就放晴了，天空像洗过一样。紫蓝的色块上，提前捧出了星，虽然只不多几颗，但像空旷高速路上的尾灯一样，你很难略过它们。
这个时候，她在生气。你知道，当孩子生气而你又不能妥协的时候，你需要压着一肚子情绪，去寻找一种转移注意力的话题。这对成年人是一件头痛的事情，我们失童年已然多年，看到夜空，如神经生物一样机械，唯一的话题就是星星。
“包儿你看，星星，很亮的星星？”我向东面的天空指引她，那颗星在头顶斜60°左右的地方，是木星或是金星，金星就是长庚，给弼马温拍马屁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我为自己“渊博”的学识而得意，做好了一个圣诞老人和太白金星之间的故事准备。
【女儿|不要做挡在星星和女儿之间的那个人】“没有！”她还是气呼呼的。
“就在那儿啊！”她惹得我有点烦躁。
“在哪儿？”小人硬邦邦的声音继续怼我，因为已经被小人反对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有点生气，低下头想质问她。
这时，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居然鉴照出自己那令人生厌的模样。于是我忍住了找她麻烦的冲动，把她抱了起来，指向天空。
忽然一下子，她很激动“看到咯！星星！”
转变快得让我意外，一场拌嘴消弭于无形，我松了口气，于是，一边讲着故事一边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座高层住宅楼的后面，阴影一瞬间就把我们埋了。
我不快地抬起头，就在这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刚才，在我想对她不耐烦的时候，我离她实在太近了，又挡在她和夜空之间，以她小小的身高，抬起头的时候，根本看不见星星！
没错，区区一米七的你，挡住女儿的星星，把她和头顶那个七亿公里的天体隔开，需要的仅仅是靠得够近而已。
对我这个不算太差的爸爸来说，群星提出了它们的告诫：亲情之间的伤害，是距离的系数，乘以时间的倍数，太容易放大！
如果变成伤害和阻碍，在逃离你之前，父亲的挡住，就是永远的挡住。
我警告自己，不要做挡在星星和女儿之间的那个人，当她看得足够远，自然会明白，我这个爸爸其实一点儿也不高。
嗯，我想这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