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方文山:我52岁了,想做些歌词办不到的事


词人不满足只有旋律作伴,想给文字找新的处所。这几年方文山全心投入当代艺术,想给老文字第二次生命。
商代的四足鼎给他看中,用一百多个工业时代的零件替换它的肉身。铭文是《烟花易冷》,他花了大功夫一一查找对应的铭文,拓印在宣纸上,刻在鼎的底部。“把自己的歌词刻在古代礼器上会不会有点自大?”“我的歌词是风花雪月,礼器上文字记录的是国家大事,好像一场时空对话,很有趣。”
11月27日,方文山首次艺术创作巡回个展“方道文山流”将在上海宝龙艺术中心揭幕。展览分三部分:第一类为“歌词装置艺术”,第二类“庞克猫史汀”,第三类“蒸气庞克风”。三类作品彼此互不隶属,也无延续关系,共同点是“都是方文山个人意念激发成的作品”。
写词只需“一个人、一种意念、一个晚上”,做一个艺术展要跟很多人打交道,发现和挫败交替出现。从一开始就想写剧本、当导演的方文山喜欢这个过程。他曾经是流行文化的弄潮儿,尽管否认这是一场让文字变形的“玩具展”,“绝对不是”,它至少是一场好玩的展,方氏想象力的延伸。
这场展给了他机会纵情在自己的兴趣宇宙。你问他某件作品上的字是什么字体,谁的字,出自何处,他就高兴,一一道来。字的来源五花八门,爱好者收藏的古籍,寻访学者拾得,他指着版画角落的小字说,“这些比较丑的是我的字”。
蒸汽庞克猫系列中有一只是方文山最爱的汝窑天青色,胸口一个“青”字,复古机械身体,像只人形猫头的老冰箱。这批公仔是他对机械零件独成一个世界的致敬,是看得见的秩序和摸不到的童年回忆的结合体。
国画山水的雕塑组群以机械为骨骼,立体地漂浮在墙上如同空中巴比伦、哈尔的移动城堡,说什么都可以。方文山改变古时三两人并肩垂头,缓缓展开山水画卷轴的观看方式,变成在明亮的公共空间对奇景的平行凝视。
他作为词人时所擅长的,在艺术作品里同样可见。作品是使人愉悦的通俗文化集合,“少女疗愈系的也有”。研究过无数词作,寄100份歌词给不同唱片公司的勤奋作者,把匠人精神带到新事业。漆器要一层一层地上漆,前后好几个月;彩绘玻璃上的小篆线条,无论如何都做不起来(图案不连笔,会掉)。方文山不跟你谈深邃难懂的艺术理念,醉心于如何积沙成塔,为想象赋型。

澎湃新闻$方文山:我52岁了,想做些歌词办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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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山拿着天青色的庞克猫公仔

澎湃新闻:宣传上写:“歌词有无单独存在的必要”,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是觉得文字本身的魅力不够吗?
方文山:这个念头冒出来是在这几年。有些歌词很有画面感,比如“而我路过这江南小镇惹了你”。我想,如果脱离音乐,它会以什么表情和形式存在?可不可以让文字在不一样的世界拥有情绪、个性和新的生命?于是慢慢发展成装置艺术、版画或者陶烧的存在。
澎湃新闻:写词的方式已经穷尽表达了吗?
方文山:歌词和当代艺术的最大差异在于,歌词我可以一个人、一个意念、一个晚上就完成,而这些作品需要大量地与人沟通。一件陶器需要制模,还要找古书里的字体,比如欧阳询、赵孟頫、米芾的字。有些作品我们做到最后放弃了。比如我很喜欢彩绘玻璃,想用小篆的线条表现在玻璃上,最后给工厂否定掉,因为彩绘玻璃的图案都是连笔,玻璃要连边才不会掉。汉字没办法连笔,都有缺口,这个问题始终没办法解决。
澎湃新闻:做艺术品和写歌词的困难程度相比呢?
方文山:会留下很多挫败和回忆,有生命的参与感。这事不是你说了算,不像写歌词,这里要不要换韵脚,副歌要不要换,都是自己的事,孤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