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方文山:我52岁了,想做些歌词办不到的事( 二 )


澎湃新闻:做艺术品和写歌词的困难程度相比呢?
方文山:会留下很多挫败和回忆 , 有生命的参与感 。 这事不是你说了算 , 不像写歌词 , 这里要不要换韵脚 , 副歌要不要换 , 都是自己的事 , 孤独的事 。
澎湃新闻:让文字变立体有无数种方式 , 你在哪一刻觉得目前自己这个方式是对的?
方文山:界定对不对很困难 。 文字不止可以用视觉阅读 , 还可以是具象的存在 。 小说、诗歌阅读完 , 在脑海中是抽象、主观的存在 , 而一旦把文字雕塑化 , 就会变成客观的存在 , 让看的人有自己的解读 。 我把日本的四字成语:一期一会、一生悬命、风林火山 , 做成漆器 。 我想把文字的解释空间扩大 , 让它具有别的表情和情绪 。 我想给中国的当代艺术创造别的可能性 , 让大家发觉文字和雕塑也可以对话跟交流 。
澎湃新闻:现在是有意识地想做出影响 , 年轻时写中国风的歌词有这个意识吗?会不会注意到也有其他词人写过这种风格?
方文山:我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 , 所以做事是有意识的 , 会思考我在做而别人会看 , 也许能帮助到别的人 。 当时写歌词完全不会想 。 我才二十几岁 , 只想创造一个别人没有的风格 , 完全没考虑到其它 。 当时我问自己 , 华语流行音乐为什么需要你?情感大家都会写 , 我就去写一个别人比较少写的风格 。 当初我也不知道香港的那些词人 , 视野不像现在多元 , 只想在这个圈子活下来 , 写出别人看见就记住我的东西 。
新闻|方文山:我52岁了,想做些歌词办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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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台/减字谱 42x78cm
澎湃新闻:为了写中国风需要大量地补课吗?
方文山:创作反映一个人的价值观 。 传统文化领域本来就是我感兴趣的 , 大体上不需要补课 , 个别的领域会 。 像写《青花瓷》 , 我就去研究瓷器制作的领域;《烟花易冷》是我看了一部本书叫《洛阳伽蓝记》 , 把书消化成这首歌 。
澎湃新闻:这次的展涉及很多手工艺 , 你自己动手吗?
方文山:我更像导演 , 指挥不同的人去完成 。 比如四字成语的漆器系列 , 我们会去收集古书 , 挑选字体 , 选择“隶变”的文字结构 , 然后讨论漆器的颜色——是战国时期的黑和红 , 还是别的色彩?最后由我决定作品的色调、形体和相貌 。
澎湃新闻:你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吗?
方文山:创作来自想象 , 需要有能力把想象到的画面落实到具体 。 创作就是你和世界的对话 , 看媒介是什么 。 把我歌词里的想象落实到装置艺术还蛮有帮助的 。 我把水墨画想象成立体 , 把它机械化、结构化 。 我举个例子 , 中国古代的青绿山水 , 我用机械结构把它立体化 , 用现代语言和古代的结合 , 通过三连幅的形式展示 , 替原来的画面找到新的解释媒介 。 谁说山水只能是平面的卷轴?
澎湃新闻:青铜四足鼎上的铭文刻自己的歌词 , 会不会有点自大?
方文山:原型是商代的父己方鼎 。 三千多年前祭祀的礼器 , 底部是《烟花易冷》的歌词 。 我们把“浮屠塔 , 断了几层……”这些字 , 查出对应的铭文拓印在宣纸上 。 整个过程很浩大 , 相较来说写歌很幸福 。
这种感觉像时空对话 。 鼎是礼器 , 上面的文字都是狩猎、祭拜、祈福、占卜等等国家大事 , 和民间没什么关系 。 而我的歌词是风花雪月 , 把它们放在一起很有趣 。 我发现工厂零件生锈后的颜色和鼎的锈色很像 , 那不如用蒸汽庞克风去表现铜鼎 , 用维多利亚时代和商代冲突 , 呈现不一样的说故事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