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沛|行吟诗刊｜聂沛：野花开在天边，树冠顶着星辰 |诗歌|聂沛|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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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以西（组诗）
作者 | 聂沛
剑门蜀道，满天星光
在蜀道，从李白开始
我们都是踌躇的人
然后到了剑门关，满天星光
落满夏夜的瀑布、历史的尘埃
秦岭每天搬运成千上万吨白云
中华的脊梁上总是汗流如雨
且歇会儿，我们捋一捋行程
赶路的人，从来不惧孤单
但是害怕无路可走
哪怕是鸟道，能立足就是人道
这个剑门，恰好为之作注
几千年来，多少故事上演后
余韵比嘉陵江还悠长
尤其是那些与诗人有关的
星辰般的时刻
杜甫和陆游，在这里经历过什么
又如何寄托人生的悲凉
一个旅人，是离去还是归来
——永远没有答案的困惑
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传统不死：人们都把在翠云廊
栽桑植柏看成一种美德
每次，当我回眸自己的精神跋涉
蜀道隐秘而漫长的呼应
总是让人想起大地的爱情
民族的胎记非太白山莫属
剑门的灿烂晨曦里显现的树枝
让我看见的每一个白昼
都幸福而隽永
就像一只远方和诗歌的松鼠
千佛洞：心灵的劳作
开始，我打开画册读张大千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敦煌
你比我想象的更宏大，更辉煌
创造的激情，箭一样射向生活
令人惊奇，那可能的奇迹和毁灭
并因此歌赞
清晨，正午
我目睹了星辰旋转的炽烈
平静的月牙泉，徒自感伤
我们耸立于世，比较善良
但有点幽暗，不似高坡那般明亮
一个长发青年，他学习绘画
背后有着命运的难言之隐
笔墨的形式，不可名状的孤独
失去之美——一个如此无望的
人，目光清澈，心灵纯洁
富有良知与尊严
面对落日，我们持久的光荣
在于整整一代人是一个人
徒劳地坚持，遥望着什么
然后像一块峭石，耐心地沉思
遥不可及的黑暗中移动的星群
对于尘世，是一种怜悯
内心的灯盏照亮地平线上
那袅袅青烟，挣脱孤苦的劳作
一生的追求是多么艰难
如果还有机会托世为人
我还要去完全那些尚未完成的工作
常书鸿如是说，他总是倾向未来
注解：
1. 张大千（1899-1983年）：国画大师，曾长时间在千佛洞临摹。
2. 常书鸿（1904-1994年）：敦煌一辈子的守护者、研究者。
回道张掖
丝绸之路的月光，遍布历史黄尘的
张掖，我邂逅了庄严的寂寞
如果不是隔着市井繁华
就会隔着茫茫的生死，你看呢
我有三分悲伤和七分悲伤的温暖
无以言表，想起一点诗歌
千里之外，商人的驼队走过了沙漠
新的国度有新的音乐，篝火舞
弯刀和对事物新的看法
野花开在天边，树冠顶着星辰
酒杯摆上桌面，谈谈祖先
天之道、兵之道、商之道
和之道和王之道，非常道
霍去病西征、隋炀帝西巡
他们的荣耀帝国仍然水晶一般澄明
我有难以言传的欣喜和迷惘
海市蜃楼是永远的名片
古堡空无一人，惆怅犹在
城门那头是笛声为孤傲的大师送别
万物闪耀，意义秘而不宣
多么辽阔的怀念及其废墟
内心安详，岁月便从不荒凉
大地的心在如此寂寥的黑河歌唱
谁甘愿为美好的愿望受伤
合上书本，让文字重归家园
让和氏璧重归山中，像明月在天上
在腾格里
在腾格里仰望夜空：沙子和星星
遥相呼应，中间只隔着一个你
寻求一种表达，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