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贾曼|德里克·贾曼:灰色围绕我们,而我们忽视它( 二 )


灰烬灰 。 罐木灰给我们在老砖窑里烧出的陶罐都制上了好釉 。 灰 , 担挑光谱诸颜色……泛绿的、泛红的釉 。
勿轻死灰 , 盖其乃为汝心之权冠也 , 恒忍万物之烬也 。
(摩利埃努斯《瑰园》)
在二十世纪六〇年代 , 整个“色”都被吞没进了帕索里尼《猪圈》里的诸神暮曙微光 。 片中一位裸体商人 , 扒光了他的一身体面与灰西装 , 跑过荒无人烟、宛若炼狱的火山灰烬 。 灰归灰 。 尘归尘 。 迷失于空、所有梦想 , 和雄心勃勃的铸造者 。 监禁于幻象之死铅棺 。 梦止于灰 。 呆钝、阴暗、抑郁、凄闷之灰 。 悔罪章程、披麻蒙灰 。
德里克·贾曼|德里克·贾曼:灰色围绕我们,而我们忽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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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索里尼电影《定理》剧照 。 (据译者注释 , 文中《猪圈》应为作者笔误 , 作者描写场面实为帕索里尼《定理》中的场景 , 即该剧照 。 )
灰围绕我们 , 而我们忽视它 。 我们旅行其上的条条道路是条条灰缎带 , 解剖着郊野的有色众域 。 远方 , 中世纪的教会会堂与主教座堂 , 高塔、尖顶伴以它们的铅灰屋顶 , 若隐若现于村镇 。 利奇菲尔德 , 死尸之野域 。 如果它们曾有颜色 , 也早被冲刷掉了 。 在高街众银行里 , 钱是由小灰人们经手 , 值得信任的原因在于他们单调统一——他们将一种理想典范置于自我之前 。 无思的灰 。 一片灰色次贫地带的守护者们 。 灰在他们心境中 。
目前的政治 。
在春的灰的天日里
色彩于我园中歌唱
灰天薄雾起了凉风 。
在地平线边缘 , 核电站庞大的灰躯背后 , 坐落着机密之灰色地带 。 是原子的家 , 居住其中的原子无色 , 但在心灵的眼睛看来却是灰的 。 是片面真理的基石 , 政府在其上打造防御、构筑辩护;是我们在此间所生活的原子般的片面真理 。 核电监测辐射 。 我厨房里每小时 0.05 毫西弗 。 对于镁诺克斯一号因防护不周而释放的伽马射线 , 没有任何说法 , 可它仍在运转 , 早已过了原定退役出售年限十来年 。 没人会给你任何答案 , 除非你狠狠踹他们小腿 , 把他们踹翻 , 好好教训一番 。 柏林墙或许已被推翻 , 墙却依然贯穿我们的体制长存 。 我被告知说我正生活于社会边缘 , 但假如是这个世界扭曲了呢?
我在一座银灰树林里过了一个下午 , 一座密西西比河岸的死林 。 它的阴森气氛好像月球大气层 , 是个征兆预警 。 死物写生 。 月晕而疯 。 臭氧层里那个洞是什么颜色?一片灰色地带?
奇哉妙哉石殿如此却覆时运!
宏哉伟哉城垛颠倒雉堞碎陨!
天顶坠破废墟 , 塔楼尽皆成骸 ,
冰霜错叠难掩古堡旧垒颓败 。
雾凇朦白灰泥墙头;残垣断壁
垂垂兮四分五裂 , 不敌岁月摧 。
地土紧抓不饶 , 坟冢死缠不放
曾几骄骄建造者众业已湮没 ,
经年累世百代悠悠然灰飞过 。
(佚名《古英语诗歌》 42, 译 / C. W. 肯尼迪)
我能想到几个灰作家么?或许有贝克特 。 必然有威廉·巴勒斯;其一是在于他的作品 , 其二是在于他的在场感 。 一位绅士头戴一顶珍珠灰帽 。 灰在于裁缝手艺之典雅的要塞与地牢 。 灰修士 。 灰衣主教阁下 。
在衣着上 , 我们把色彩之特性与人之特性联系在一起 。 因此 , 我们可能先逐一观察色彩之间的系 , 然后再结合肤色、年龄与身份地位一起观察 。
(歌德 , 前引)
老灰胡须 , 莱昂纳多 。 灰质灰事 。
我一边写 , 罗姆尼-海斯-迪姆彻奇铁路线上的小蒸汽火车一边嘎吱驶过 , 散发缕缕灰烟 。 火与热灰的气息漂泊横越山水 。 我童年的味道 , 我等着火车带我从滑铁卢返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