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青未了/牛粪( 二 )

耕牛@青未了/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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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烧牛粪,只须平行地支起两块平整的石头即可。在家中烧牛粪,用的是火灶。火灶有大有小,有方有圆,均以土坯和泥巴砌成。装大锅的大灶垒有烟筒,将火膛内的烟抽出;装小锅或水壶的小灶,也叫小锅头,后面设一个出烟的孔,烟抽不出去,散发在草棚里。锅里所煮的食物一般不为人食,都是煮些喂猪喂狗的鲜地瓜或者碎地瓜干之类。冬季天冷时,所用的用来洗衣、洗脚、拌鸡饲料的温水,也是用牛粪烧的。每当蹲在火灶前烧火时,喜欢目不转睛地注视那温暖而明亮的不断跳动的火苗。用柴草引燃的干牛粪,开始生出一股股缭绕的青烟,待渐旺的火苗包围了牛粪块时,牛粪表面那层油脂燃尽,青烟便会消失,像火锅炉里的木炭,火焰由红变蓝,继而变白,火势由弱变强,直至炽烈。牛粪一旦点燃,燃烧完全,燃完后剩下的灰像白粉,能持续较长时间的余温。此时,将牛粪灰里埋放上地瓜或者花生豆角,很快就会焖熟。焖熟的食物具有自然的香甜,没有牛粪的味气。牛粪不仅烧煮食物,而且还能取暖。寒冬腊月,有的农家无煤炉取暖,就用火盆取暖。火盆是用泥巴捏成的,似脸盆大小。将木块或者牛粪堆放进火盆里点燃,散发出的热量可以温暖房间。怕刚开始点燃的牛粪生出青烟和异味,便将火盆在室外点燃十几分钟后再端进室内。由于牛粪似木炭般结实耐燃,一次堆放十多块牛粪,久燃不灭。一家人围坐在火盆周围,火苗的红光和暖流放射在大人孩子的身上,人人红光满面,暖意融融。或喝着干烘茶嗑着南瓜仁讲故事,或拣几块小地瓜放在火盆沿上烘烤。待饥肠辘轳时,一股股甜甜的烤地瓜香味扑鼻而来,很快弥漫整个房间。烤熟的地瓜,皮儿焦黄,瓤儿溜软,当急不可耐地添进嘴里咀嚼时,瓜热烫牙,于是将咬下的地瓜在嘴里左右转换,同时张口呼着热气,不时鼻尖上渗出汗来。就这样,随烤随吃,拉呱间,一家人就不知不觉地吃饱了。也许打火烧的人家,借鉴了火盆烤地瓜的方法,为节省些买煤的钱,他们开始用牛粪炉烤火烧(烧饼)。用土坯和泥巴砌成的牛粪炉,呈圆柱形,如二号水缸那般粗。炉膛下部的三分之一处,横插数根炉条,炉条下留一个侧门,空气由侧门而入,助燃炉膛内交叉装着的牛粪。引燃的牛粪,青烟散尽,待炉火纯青之时,将手工擀好的薄而圆的面饼,依次排列在宽宽的炉沿上,尽情地以炉火烘烤。不一会,面饼便像里面充了气,鼓胀起来,一个个鼓成了蛤蟆肚。一股股带有花椒和咸味的浓香,由室内散发到院里,由院里波及到街上。我有时被那诱人的火烧香所吸引,馋虫开始在肚里蛹动,于是用木勺端着麦子去换火烧。换来的火烧,颜色焦黄,口感酥而干,不用就菜,便很快下肚了。在那以地瓜面为主粮的岁月里,偶尔吃上一两个牛粪炉烤出的火烧,比今天吃的“肉火烧”或者“肉夹馍”还自豪,那是一次难得的奢侈的享受。或许此时的感觉就叫幸福……耕牛@青未了/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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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过了那个年代。随着一个新的经济时代的到来,农村的生活由温饱向小康迈进,正昂首步入现代化。目前,社会供给日益丰富,煤、电、气、油等生活能源充足,以牛粪为燃料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如今的农村,山草无人割,牛粪无人捡,奶牛、肉牛和铁牛代替了耕牛,煤炉、电炉和汽炉代替了牛粪炉,土暖气、电暖气和空调代替了以牛粪火取暖的火盆,生活质量和生活品位正在不断提升,一个富裕文明的新农村,正走在城镇化的边缘。世代赖以生存的原生态的牛粪,成了那个时代的人美好而苦涩的记忆。作者,周慎宝,济南钢城区人,退休干部,山东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