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北方厨房：一个家庭的烹饪史江南|母亲|吕姨|父母|叔叔|李医

三十一、《桃花扇》里的“哀江南”
徐叔叔最喜欢《桃花扇》里的“哀江南” ，他常背给我们听：“你记得跨清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秋水长天人过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母亲|北方厨房：一个家庭的烹饪史】后来，徐叔叔被下放了。从他供职的省城大医院，被下放到乡下。李医生出事后，他们的孩子就被送回北京奶奶身边，所以，赴乡下的也只是徐叔叔一人。星期天和徐叔叔一起包饺子的乐事，就此终结。
直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他又回到我们这个城市，去了郊外一家职工医院。又过了几年，听说他再婚了。那时，我奶奶已经去世，我也已成家，听我母亲说他带着新人来我家拜访过，可惜我没见到。据说那天是我妈给他们包了饺子。至于那饺子是不是他心中的味道，就不得而知了。
他和我父亲保持了一生的友谊。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堪称我父母、徐叔叔这一辈人职业生涯或者说事业的第二春，他们都忙自己的工作；偶尔，他还是会来看望我父母。那时，我女儿在我父母家住，他一来，就叫我女儿说：“来来来，给徐爷爷背一段。 ”我四五岁的女儿，就会噔噔跑过来，站在他面前，一点不犹豫，朗声背道：“山松野草带花挑，猛抬头秣陵重到，残军留废垒，瘦马卧空壕，村郭萧条，城对着夕阳道……”那是“哀江南” 。这全套“哀江南” ，她能从头背到尾。是我父亲教她的吧？反正不是我——会不会是徐爷爷？我没问。只是，她的“哀江南” ，是欢天喜地的。她能欢天喜地一直背到“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徐爷爷也笑呵呵地鼓掌，这种时候，我父母，还有笑呵呵的徐叔叔，心里一定百感交集吧？
徐叔叔比我父亲小几岁，却走到了父亲的前面。我想念他。
讲完徐叔叔，再说说万叔叔吧。那时吃过的最好吃的炸酱面，是在万叔叔和吕姨的家里。
万叔叔和吕姨，是我们家的世交。但我们两家人在这个客居之城的相遇，却是偶然的。有一天，我母亲接待了一个病人，名字是陌生的，人进来了，一看，医生和病人都惊叫起来。
“大馨姐！”我妈喊。
“啊呀！你怎么在这儿？”吕姨喊。
两人都兴奋无比，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无根的城市里遇到故人。
那时，吕姨和万叔叔，刚从北京下放到我们城中。此前，吕姨的工作单位在国家某部委，万叔叔则是在大学教书，是个年轻的物理讲师。吕姨、万叔叔还有我妈以及吕姨的妹妹，他们是小时候的同学，非常要好。但1948年，我十八岁的母亲去了解放区读书，而他们则留在了“敌占区” ，这一别，就没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