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特瓦尔德#德里克·贾曼:灰色围绕我们,而我们忽视它

奥斯特瓦尔德#德里克·贾曼:灰色围绕我们,而我们忽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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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书一种——1993年6月》,作者:[英]德里克·贾曼,译者:江文宇,版本:一頁folio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10月
以下文字经出版社授权摘自《色:彩书一种——1993年6月》一书,图片为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
我们待在这上边儿苦苦渴慕着特艺亮彩……
“灰是空虚无共鸣回响,”康定斯基说,“是一种无可慰藉的制动。”
他坐在轮椅上,等着黑暗,
身着他的死灰西服颤抖,
无腿,袖缝短至肘。
(威尔弗雷德 · 欧文《见残》)
奥斯特瓦尔德#德里克·贾曼:灰色围绕我们,而我们忽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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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克·贾曼青年时期照片。
无色的灰度流转于黑白间,诸灰以其反射之光得以测量。
“黑之阴影投射于白。”
奥斯特瓦尔德在世纪之交发明了灰度。
失调的电视闪烁显灰,等待着被彩色淹没,等待着图像。灰无象,腼腆如堇,怯涩寡断,于几乎不经意间在阴影中被捕捉。你能从灰漫游至黑或白。中立非彩,灰之在场从不声张。不像红会在视频上制造噪声信号,这失调的灰是一道光源,反驳着维特根斯坦的言论:“任何看起来光亮的,看起来都不灰。”
奥古斯丁说,影乃色之王后。色彩在灰中歌唱。画家们的画室常有灰墙,例如席里柯就把自己的画挂在贴了灰纸的墙壁上。灰创造一个完美背景。马蒂斯的画室墙壁也曾是灰的,但他无视于此,还在1911年的《红色画室》中将之想象成红的,于新世纪吹嘘一番。在这幅画中,那房间及其内容都消融在猩红中——被接管了。
灰持定顽强,允许高调的亮色盖过它冲进未来,但自身依然存留在场:灰在贾科梅蒂的画中存在,他不断削除形象,直至人体看起来像是简笔一画;贾斯珀·约翰斯把美国旗画成了灰的;还有约瑟夫·博伊斯作品中的灰,他用灰毛毡包裹了世界;还有安塞尓姆·基弗,他用炼金术式的灰铅创作。他们是继承人,承袭了灰色大师曼特尼亚完全以单色绘制而成的文艺复兴灰饰肖像画。
引人瞩目的是,每议画作,向来极少有艺术评论提及色彩。随便抓本艺术书,翻开索引看看吧。没有各种红、蓝、绿。然而评论家们谈及曼特尼亚的灰饰画却陡然振藻,仗着权威告知我们这些画都是灰的。《请入地母神至罗马》,现藏国家美术馆,1506年为弗朗切斯科·科尓纳罗而作,令这些评论家直入无色性高潮。这幅画让他们不必置身色谱青楼就可描绘“色彩”;它除了大理石纹背景外都是灰的,古典人像以三维立体塑形,伴以一种罗马式的坚毅。一件错视雕带,内容是政要显贵接受敬献女神的供物——一块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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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入地母神至罗马》(局部),曼特尼亚。
灰,曾是我童年那些被雨水浸透的阴沉日子。抑郁接踵而至,好像有一辆货运列车,要把大西洋雾蒙蒙的众水都倾泻于我神圣的节假日上。雨水啪嗒啪嗒打在灰屋顶上,下面是尼森小屋、怠倦与厌烦,我盯向了窗外,等待着太阳。
北半球诸气候的多云天空,至今已在多大程度上逐渐驱逐了色彩,或许也可有所解释。
(歌德,前引)
我上学那时候衣服都是灰的,灰法兰绒衬衫和西装。在二十世纪五〇年代人人都穿灰,加冕典礼的万紫千红令人迷醉——但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它们都是灰。在一个被灰统治的世界里,万事万物各有其位,车站脚夫脱帽致意灰装学童说:“早安,先生。”这种灰到二十世纪六〇年代就被驱散了,让位于各种青年时尚——祸根源于塞西尔·吉的茄红和天蓝长外套,泰德们叛逆地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