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作&李梦阳边塞诗的“诗史”特征( 二 )


因为具备史家的品格,李梦阳在一些边疆事务上也表现出高于一般士大夫的眼光。如对明武宗亲征一事,大臣多视为鲁莽举动并反复劝止,而李梦阳通过《圣节闻驾出塞》(二首),在一定程度上对明武宗的亲征表达了支持。《其一》描写了满朝文武和外国使臣在京城翘首期盼武宗回朝的情形。诗中借周穆王西征犬戎之典而反其义,表达了对武宗早日奏捷归来的期盼之情。《其二》诗云:“万乘时巡万寿临,銮舆漠漠碛沙深。非忘殿阙呼嵩日,应系单于款塞心。”既表达了对皇舆亲履险地的担忧,也对武宗的亲征表示理解。“是后岁犯边,然不敢大入”(《明史·鞑靼传》),也用事实证明武宗亲征的重要意义。
悲天悯人的史家情怀:对戍边之苦的描写
李梦阳生于甘肃庆阳的军户家庭,虽然四岁即离开故乡,但后因省亲、守丧、科考等原因曾多次回到西北。在户部为官时,又监税三关,处理边储事务。他还于弘治十三年、十六年分赴榆林、宁夏犒军。这些经历使得他对边疆,尤其是西北有着特殊的感情,也使其诗作展现出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一点突出表现在他对戍边之艰苦与战争之残酷的描写中。
写戍边之苦者,如《环县道中》云:“裹疮新罢战,插羽又征兵。不到穷边处,那知远戍情。”环县属庆阳府,是明代西北的前线之地,战事频繁。“不到”二句正反映了李梦阳对戍边生活感触之深。再如《云中曲送人十首·其十》《从军·其二》《苦哉行》等,则极写北地之苦塞、环境之艰苦,以及戍边之人的思乡之情,诗中种种情景如“角弓不张”“天寒指堕”“斫冰煮糜”“须毛结冰”“攀枝望乡”等,读之如在目前,可与岑参、李益的诗作相媲美。又如《朝饮马送陈子出塞》,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刻画了边塞水咸草枯的恶劣生态,以及修筑长城的丁夫死于役所、尸骨堆放城边的悲惨境况。
写战争之残酷者,如《从军·其一》:“壮丁战尽死,次选中男行。”“交加白骨堆,年年青草生。”《出塞·其二》:“贺兰山下战,昨日几人归。”《秋怀·其七》:“西国壮丁输挽尽,近边烟火至今稀。”描写了频繁战争致使丁壮凋零、民生凋敝的景状。
可以说,在戍边生活的描写方面,李梦阳的一些诗作不让盛唐名家。这固然是由于他出众的诗才,但更重要的是诗笔中所饱含的深情。多年在西北的生活经历,使李梦阳对边地人民悲苦的生活状况非常了解,而他在用诗歌记录、反映这些生活时,除了真实地描述之外,还在字里行间渗入了深切的同情,从而让他的边塞诗具有了动人的力量。这也说明李梦阳的边塞诗不仅是从诗歌的题材、手法上向杜诗及其他盛唐诗作学习,更是在内蕴上继承了杜诗悲悯、忧民的精神。
李梦阳的边塞诗除了上述之外,也有表达豪迈之情的作品,如《经行塞上二首》《出塞曲》《张将军塞猎歌》《从军行》等。还有一些反映边关生活、山川风物的诗作,如《闻笛》《云中曲送人十首·其五》等也写得饶有韵味。不过,就诗学价值而言,还是以其反映西北边务与戍边生活的诗作为上。
《光明日报》( 2021年11月29日 13版)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