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大厂》的意义

1996年发表于《人民文学》的《大厂》是“现实主义冲击波”的代表作 。 这部作品是国企转制时期的某种写照 。
【地方|《大厂》的意义】吕建国到一个国营大厂任厂长后 , 面临着老牛拉破车的窘境 。 让吕厂长焦头烂额的有一摊子事:员工们的工资和奖金需要想办法;要对付来要账的 , 还要追回难讨的欠账;客户嫖娼被抓了 , 而这客户又是关系厂子命脉的大客户;厂子里的公车被偷了 , 又被卖了 , 相关镇里却搞地方保护 , 难以讨回;还有不舍得花厂里的钱去医院治疗的退休劳模章师傅 , 以及小魏得了白血病的孩子……所有这一些 , 哪件事都让人头疼 , 都让吕建国难以承受“大厂”之重压——然而他必须承担与面对 。 无奈之下 , 他带头为孩子捐款——把手表都捐了 , 有人哭了 。
主人公吕建国与《乔厂长上任记》中乔光朴一样 , 也被塑造成一个为工厂着想 , 为工人着想的好厂长形象 。 这个形象确实让人感动——但已不像乔厂长给人以奋发有为的感觉 , 而明显有一种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感;在国企改制大势之下 , 让人对这种领导咬牙“背山”之艰难感同身受 。
另外 , 作品中托关系、走后门的诸多细节 , 也反映了当时的法治缺失 。 比如 , 厂子的汽车 , 找到之后 , 竟然讨不回来 , 因为当地镇政府的地方保护——最后又多亏厂里县长的外甥女岳秀秀找县长求情 , 才算追回 。 贺玉梅书记她们跟县长吃饭 , 这顿饭却是县长“请”的——县长说记在农业局的账上 。 类似细节 , 体现了当时社会某种积重难返的失范状态:靠关系办事、官僚主义、公款吃喝 , 在某些地方已成常态 。 这种关系人情网织就的社会现实 , 已经掣肘了整个社会的良性发展 。 在这样的关系网中 , 吕建国“老牛拉破车”的艰难形象 , 也就更为立体和可信了 。
当时《人民文学》主编程树臻曾在2016年于《北京青年报》发文称:“某领导却严肃地直接对我说:《大厂》对现实生活的阴暗面反映得过多 , 对工厂企业当前所遇到的困难 , 表现得过于严重 , 影响不好……”(《<大厂>前后暗潮涌》)但后来《人民文学》不仅约谈歌写了“续篇” , 而且《大厂》也成为被写进文学史的“现实主义冲击波”代表作 。
《大厂》中对一些人物的刻画 , 更具真实性——虽然没有完全脱离对于典型正面人物的塑造 , 但已摒弃了二元对立的创作手法 。 比如 , 齐书记虽开始跟吕建国不一条心 , 但在请公安局陈局长帮忙“捞”客户时很卖力 , 让吕建国很感动 。 文中对于职工个体的展现 , 也更加丰富:车间主任于志强为了小魏得白血病的孩子 , 带人跟财务科长打架;老师傅章荣是劳动模范 , 得了病也不用厂里给申请的专款看病;还有厂子里几个偷铁的职工 , 让齐书记给看手相的叶莉 , 帮忙要车的县长外甥女岳秀秀……相比于《乔厂长上任记》中唯一的个体职工杜兵(还是反面形象) , 《大厂》中的工人群像更加多元立体 , 也更真实可感 。 而只有在诸多真实可感的群像关系中 , 勾勒出来的主要人物 , 才更加鲜活生动 , 更具艺术感染力 。
《大厂》可谓工厂文学中“为厂长立传”类型的一个突破——作家们可以为“厂长”立传 , 但一定要将时代的氛围和气息再现;这样 , 人物才能鲜活 , 才能立得住 。 这样的作品 , 才是对时代的歌与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