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牧场家园——梦里的太阳 |朵几|牦牛|孙格|峡谷

正午的阳光闪耀着银亮的光，蓊郁葱翠的峡谷深处，藏菖蒲开始泛红，像结在初秋里的丰盛果实。
银卓口噙烟杆、脚穿绑腿盘坐在石屋门口编制篾器，交织一圈，他就去吸一下烟杆，吐出的白烟瞬时遮蔽了他的整张脸，慢慢又变得清晰了。他眼光明亮，气定神闲。毛色棕黑的孙格蜷缩在他脚边酣睡，有花毛蜂在它耳边嗡嗡作响，它眯缝着眼去探看，待毛蜂稍微远离，它又合上了睡眼，仿佛它的梦境里也有个太阳，那温暖更接近它的需要。
我走向银卓，他解下腰上的皮围裙铺垫在边上请我坐。我盘坐上面，拾起那些被水浸泡过的深绿的岩斑竹条，抖动波纹。银卓说:“它们锋利得很，小心割破手指。 ”我去看银卓的手指，好几处结疤的伤口像多出来的指节。
银卓指向靠在佛龛上的几块石片说:“你细看，上面画着什么?”佛龛亮着酥油灯盏，我屏息去看，那些手掌大小的石板上刻画着火焰、吉祥花草、灵异鸟兽，还有结满果实的树，图画线条简洁自然，石板边沿的苔藓早已风干。
牧场尽头响起了拖拉机由远而近的轰鸣声，几个孩子从远处的深草丛中奔跑去迎接，孙格像一头狮子猛然起身，抖擞周身毛发跟着孩子们跃进。拖拉机在我们不远处停住了，朵几下车打开车厢后门，几头高大雄实的牦牛跳下了车厢。银卓手中的篾器已编制成背篓，他轻拍手掌后，我们就去看那些牦牛。他摩挲着牦牛的脊背对朵几说:“是斜卡的种牛吧?”朵几说:“是。 ”斜卡牦牛特征明显，体格硕大，毛发浓密修长，体侧下部、肩部、胸腹部及腿部的毛发几乎下垂到地面，如同披挂了蓑衣。牛角大而粗壮，尖略向后弯曲，如同月牙。
朵几说:“又有两家牧户卖了牦牛迁到了县城边上买房舍，说是方便送娃娃读书。我一早领了牛的保险就去选了几头种牛买下来，剩下的都被牛贩子吆走了。 ”银卓展望眼前的峡谷说:“原先巴乌牧场也有十来户人家，早上放牛，那浩荡的景象简直像走入了一片乱石坳。 ”青草也丰茂，老远就能闻到塔黄、橐吾生涩的香气。银卓瞬间兴盛起来的眼神，很快又黯然下来。他摊开粗糙如树皮的手掌说:“现在远远近近的牧场少得如同我这手指，令我每天都掰着数。少了一户，仿佛就失去了一根手指一样痛惜。 ”
朵几又取出几包奶糖、饼干分给孩子们，他们领到便欢快散去了。几头牦牛在围栏边缘停停走走啃食青草，它们在熟悉新的生活环境。朵几用茶水在木瓢里团了一个玉米团去喂食它们，它们嗅了又嗅才慢慢吃下，朵几是要让它们从此把这方水土当作最后的故乡看待。它们那么沉静，显然已经领会。
【请关注我们】
【|专栏｜牧场家园——梦里的太阳】▲长按上面二维码可关注晚报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