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遽常$异曲同工 暗合古人——沈曾植、王遽常隶书对联赏析
作者:王泽玖
(浙江丽水学院)
近、现代书法史上,沈曾植与王遽常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师徒相承,各具风貌,影响深远。
沈曾植(1850——1922),字子培,号乙庵,晚号寐叟,浙江嘉兴人,光绪六年(1880)进士,历官总理衙门章京等职,学识渊博,被誉称”清末大儒”。在中国书法史上,他是清末民初杰出代表。他于书法,早年纯从帖学出,得笔于钟繇、欧阳询、黄山谷、米南宫,其后取法黄道周、倪元璐,并由帖入碑,上溯甲骨、金文,下探唐人写经、流沙坠简,无所不取,无所不用,终熔南北书流于一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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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既精于帖学又谙碑版,故其书学思想表现出“碑帖互补,南北会通”的旨趣。其在《敬使君碑跋》中云;“此碑运锋结字,剧有与定武《兰亭》可相证发者。东魏之书人,始变隶风,渐传南法,风尚所趋,正与文家温、魏向任、沈秉中作贼不异。世无以北集压南集者,独可以北刻压南刻乎?”又在列述六朝墓志时,述及隋《杨历碑》云“书道至此,南北一家矣”。可见,他以东魏之书吸取晋人笔意而下开欧、褚为例,说明其书学观既不鄙薄南帖也不轻视北刻,且认为南北两派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并最终融为一体。
沈曾植在论及篆隶行楷关系时认为:“楷之生动,多取于行。篆之生动,多取于隶。隶者,篆之行也。”“篆参隶势而姿生,隶参楷势而姿生,此通乎今以为变也。篆参籀势而质古,隶参篆势而质古,此通乎古以为变也。故夫物相杂而文生,物相兼而数赜。”可见,沈曾植不但主张“碑帖互补,南北会通”,还要兼通各体。
沈曾植隶书联“惟德就官民无气疾,以礼治国道在五常”,正印证了沈曾植上述书学思想。此联古健奇崛,雄肆万变,不落窠臼。“惟德就”、“以”、“治”、“道”等字,参用篆法,古意顿生。“官”、“气”、“治”、“在”、“五常”等字,隶篆相融,姿态奇出。上联“惟德就”与下联“治国道”上体重心略微右倾,体势飞动,险相环生。同时,“官民无气疾”与“在五常”数字,下部重心右摆,使整联跌宕起伏,却又稳如泰山,真乃拍案叫绝。“气”字末笔之短,“道”字捺画之长,且一轻一重,一上挑、一下拽,皆出人意料。此联用笔,方圆兼施,刚柔并用,提按相间,逆势而行,熔篆籀、汉隶、北碑、章草于一炉,朴茂古拙,纯以神行。
作者落款钤印位置尤为出奇,在下联左上部即中心线拐点处,如此处理非但不会破会整体章法,反而使下联重心起伏有个支点,起了稳定重心的作用。沈曾植独特书风,曾熙可谓切中要害:“叟读碑多,写字少。读碑多,故能古;写字少,故能生。古与生合,妙绝时流。”书法强调变化,抒发胸中之奇,几忘纸笔,心行而已。沈曾植碑、帖并治,个性强烈,为书法艺术开出一个新的境界。沈曾植的书法艺术影响和培育了一代书法家,为书法艺术的复兴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如于右任、马一浮、谢无量、吕凤子等一代大师皆受沈书的影响,其中沈曾植的同乡王遽常受其影响最著。
王遽常(1900——1989),字瑗仲,号涤如、玉树堂主、欣欣老人等。1919年考入无锡国学馆,曾执教于无锡国学专门学院、暨南大学、复旦大学等高校中文系、哲学系任教,是一位精通哲学、史学、文学的大学问家,亦是当代杰出的大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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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遽常早期刻苦临习欧书、《二爨》及北碑诸名帖,打下厚实基础。1918年正式敬拜沈曾植为师,受其影响专攻章草,全心临写《月仪帖》、《出师颂》与《急就章》等帖。解放后,王遽常在复旦大学教学之余,深入研习《居延》、《敦煌》、《流沙》诸简,同时对《毛公鼎》、《大孟鼎》、《散氏盘》、《封龙山》、《孔庙碑》等篆隶名品都下过苦功,综合考察篆书、隶书、章草的形态规律和内在联系。在创作上,他广泛吸取其研究成果,篆隶的古朴厚重,汉简的灵动多姿皆融入其笔下。进入晚年,王遽常的章草艺术终独树一帜,形成老辣恣肆,苍古雄劲的个人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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