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人文聚焦|科幻文学已处于“爆款”前夜?( 二 )


比如我《荒潮》中写的电子垃圾 , 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人可能都见不到 , 但是它只是被转移了 , 科幻的力量就是重新揭示这些不可见的现实 , 让不可见之物重新变得可见 , 重新去审视我们已经被技术高度异化的生活以及我们自身 。
羊城晚报:说到异化 , 您是如何理解科技对人的异化的?
陈楸帆:异化可以分为很多不同的层次 , 身体的异化、精神状态的异化、情感的异化等 , 包括我们现在有非常多的人与机器人、虚拟偶像谈恋爱的这种故事 。
处理异化的时候 , 首先你要让它的逻辑成立 , 需要通过一些场景设置一些戏剧性的冲突 , 来展现异化真实的后果 。 这方面比较成功的书写是伊恩·麦克尤恩的《我这样的机器》、石黑一雄的《克拉拉与太阳》 , 都是探讨人与机器人之间情感的链接 , 从非常细腻深刻的视角切入 , 写出了那种人与非人之间的情感纠缠 。
所以我觉得科幻最终还是要靠思想来驱动的一种文学 , 可能在文学性、语言以及人物刻画上力有不逮 , 但是如果思想到达了一定的深度和高度 , 就像《三体》一样 , 其实是可以弥补其他方面的不足的 。
C 科幻已经不单是文学样式
羊城晚报:您觉得当下的科幻文学创作相比以往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吗?
陈楸帆:我觉得有非常大的变化 。 我刚创作那会儿是上世纪90年代 , 我们能接触到的科幻作品和理念其实是来自西方的 , 而且是上个世纪一些比较传统的观念 。 这20年来 , 其实你能看到世界格局的变化 , 包括中国的崛起、文化的出海、互联网的兴起 , 这些变化都在改变科幻本身的定义、观念和媒介形态 。
现在当我们聊起科幻 , 它已经不单是文学的样式 , 还包括综合性的动画漫画、影视作品、游戏、沉浸式体验主题乐园 , 包括周边商品 , 都是科幻大类底下的子类型 , 这其实给了科幻创作者更广阔的空间 。
另一方面 , 刚开始写作的时候 , 科幻迷其实还是一个比较孤独的存在 , 你要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比较难 。 这几年科幻走向了另一个局面 , 会有很多活动 , 包括大会、论坛、学术讲座等 , 交流很多 , 我都觉得有点过了 , 同一批人来来回回的 , 所以我也有意识地减少参加这种活动 。
羊城晚报:如您所说 , 科幻电影工业还远远不够成熟 。 您认为科幻影视要怎么做 , 才能把《流浪地球》这样的“爆款”扩大成规模化的产业?
陈楸帆:是的 , 《流浪地球》之后国内市场没有出现过引发热议的科幻电影 。 但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 , 韩国的电影工业其实也经历了几十年的成长期 。 首先要从提升电影的工业化水平做起 。
中国科幻其实不缺乏好的故事、好的文本 , 但缺乏好的转化 。 这中间有非常漫长的过程 , 每一环节都需要专业人士执行 。 作为一名创作者 , 我只能把握好写小说的这部分 。
羊城晚报:关注到您和李开复共同创作了科幻故事集《AI 2041》 , 可以聊聊您对人类未来生活的设想吗?
陈楸帆:我觉得20年后会是人与机器高度协作共生的社会形态 , 包括国内其实已经有非常多的地区在进行AI治理的试验 。 之前参加了一场会议 , 我才知道中国有18个这样的试验区 , 也有位于乡镇的 。
我觉得未来会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场景 , 日常生活会有AI的介入 , 帮助我们做决策 , 做生活方面的规划 。 这会带来很多便利 , 但也会带来潜在的风险和挑战 。 包括数据隐私、算法偏见、信息茧房等 , 不平等会被放大 。 这不光需要科技公司来把控和设计 , 也需要社会上不同视角、不同立场的人参与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