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崔中华专栏 | 教过书的人( 二 )


有一年冬天没有下雪,过了年也没有下,学校的几亩麦地麦苗就要返青,但干旱让老师们着急了,还是校长点子多,他说村边的水坑还结着很厚的冰,砸开冰块用冰块盖在麦地上很好,其余老师也都说好,都回班里给学生布置任务,让回家拿工具,铁锨、木棍、粪筐、铁锤,有什么带什么。学生一窝蜂向家奔去,不一会功夫就聚在村旁的水坑边了。
水坑离学校不远,老师分配了任务,初中生负责把老师砸掉的冰块装在筐里,小学生负责往地里运冰块。那天天气真好,虽然是春寒料峭,但阳光很好,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得让人忧伤,当然这是你后来的感觉。
当时你正站在崔偏柱老师身边,崔老师正握着一柄大铁锤在砸冰面,冰层很厚,砸了十多下才裂开了一个冰洞,碎小的冰块落在冰面上,冰块晶莹,初春的阳光下冰块晶莹。
你用铁锨把碎冰块聚拢,装筐,冰块很轻,装筐的声音很清脆。风吹过来,寒意还没有散去,没有戴手套的手冻得通红,但当时没有感觉到寒冷。冰洞越来越大,你小心翼翼的用铁锨去捞冰洞里的一块冰,冰面太滑了,猝不及防间你滑进了冰洞,崔老师一把抓住了你,拉你上来的时候你的棉裤湿透了,崔老师赶紧拉着你就往学校跑。
学校办公室有老师值班睡的地铺,崔老师帮你脱掉湿棉裤,让你钻进被窝,然后从地铺上拆掉一捆芝麻杆,点燃芝麻杆给你烘烤棉裤。你蜷缩在被窝里,因为有火光的照亮,寒冷慢慢退去,芝麻杆燃起的火越来越旺,办公室很暖和,你在暖意中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中,麦田里铺满了冰块,冰块大小不一,但在阳光的照耀下都是晶莹剔透。
你用一大段文字写你掉进冰洞的经历,写崔偏柱老师在寒冷的冬天用一捆燃着捆芝麻杆带给你的暖意,丝丝暖意穿越几十年的时空,定格在你敲击的键盘上。
后来你考上了县一中,再后来上了大学,那一段长长的时间你都没有见过崔偏柱老师,也许是生活的困顿和学业的紧张,也许是时空的转换剥离了和老师见面的机会,但在记忆的深处,老师的音容依旧。
和崔老师再次相逢是你大学毕业十多年后,你从一位教书匠成为一位语文教研员,一个冬天,靠近寒假,县教研室组织学生统考,你去一所偏僻的农村中学扮演巡视员的角色。你在那篇《如果大雪封门》的文字中写道:你一早在县城搭上班车,班车上挤满了穿着厚厚棉衣的人。窗外铅云低垂,北风在原野上呼呼作响,二十年前的北风坚硬而寒冷。你在路上,你知道大雪也在路上。走进那所农村中学简陋大门的时候,硬硬的雪粒打在了你的脸上。硬硬的雪粒学名应该叫“霰”,这是下大雪的征兆,是大雪封门的征兆。从学校大门到刘校长的办公兼住的地方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大片的雪花落下来了,落在一百多米的黄土路上,落在你黄色的棉大衣上。
那天的雪下得真大,你在和刘校长的交谈中知道了崔偏柱老师也在这所学校教学,你就读的那所村办联中早就解散了,崔老师随着那所学校的解散调到了这所中学任教。
【 毛泽东!崔中华专栏 | 教过书的人】难掩的激动,你踏着雪去考场巡视,考场很安静,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学习还很用功,那时候农村孩子要想走得更远只有努力学习一条路。门窗封闭得不好的教室里有一些寒意,光线黯淡中,一群孩子在用手中的笔书写光明的梦想。大雪在窗外,梦想之火在心中,让你想到很久以前,你在老家那所破败的小学校,煤油灯如豆的灯光在暗夜中摇曳,崔老师在黯淡的煤油灯下领读课文,面孔瘦削而苍白,还有一点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