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们#歌与诗中的长啸
作者:黎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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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诗人王维有一首著名诗歌《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这首诗写诗人悠然独处于幽深的竹林之中,借弹琴和长啸来抒发自己的情感。中国古人的“长啸”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困扰许多近现代人的一个问题。古人频繁提到的“长啸”、“啸歌”、“吟啸”到底是怎样的发声方式,我们现在只能做各种猜测。历来解释很多,有的认为是撮口发出悠长而清脆的声音,类似于打口哨。有的认为是拖长声音大声吟唱诗歌,以上述王维诗为例,弹琴不足以抒发感情,诗人接着又吟唱(长啸)了起来,他吟唱的诗也许就是这首《竹里馆》。
【 祖先们#歌与诗中的长啸】
试想王维是著名的音乐家,他考取进士后,曾当过太乐丞。这样一个具备深厚音乐修养的人,独自坐在竹里馆中弹琴长啸,抒发自己的怀抱,以此述志,王维之“长啸”,怎么可能是“吹口哨”那么简单呢?“啸”应该是一种喉音唱法,其声音不是来自声带的振动,而是喉部和部分口腔与空气的共振。歌者可以通过调整舌的位置和口腔形状来改变音高,形成旋律,在换气的间隙里,又可以穿插着带词的吟唱。啸这种发声方式在中国先民中的历史,有文字记录可查的,已经可以追溯到约三千年前。有证据表明,啸曾被先秦古人用作招魂的一种方式。当“啸”成为道教的练气养生法门,后人将其与声乐结合,从而发展成一种吐气纳息的发声方式。自中古起,长啸即流行于士林。精通音律的文人名士尤喜揣摩其中的奥妙,因此长啸往往配合各种乐器,成为与有词之歌略异奇趣的发声法。我认为,竹里馆月夜幽林中回荡的,一定是飘扬在空中的美妙歌声。歌中吟唱的应该就是“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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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之“长啸”,之所以成为“古之不传于今者”的技艺,在于歌与诗在历史上早已脱节。今天我们读古诗尽管有节奏,但只是为了念诵,而不是为了歌唱。歌词一旦从歌曲中脱离出来,虽然凭借语言艺术的高度尚能行走在诗集中间,但缺乏音乐的滋润无法在空气中畅游,无法让身体跳跃起来,震颤大地。中国传统音乐和歌唱艺术,有一部分还存在着,甚至依然有广泛的受众,这就是民乐、民歌、戏曲。但也有一部分,消失得近乎无影无踪——那就是属于文人的,与诗歌、文学、雅文化连成一体的歌唱。中国传统文人歌唱,以诗词为词,以依字行腔为声,以中国声乐、咬字吐音为人声的美学——这中国文人的乐与声,亦歌亦啸,半歌半啸,低微处如幽咽泉流,伴随着心境之低回、徘徊,当情绪蓄积到一定程度,那真气充沛的高音又如冲天一柱,直上九霄。这种独特的文人歌唱,似乎随着千年岁月的流逝,已经离我们远去。我们只能隔着历史的云烟,在祖先们留下的文字记录中,对它隐约的轮廓发无限追思和遐想。
遥想千年前“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王维,他的歌唱一定气息充沛,高音饱满,在远山,在星空,在云上。歌唱最核心的问题是节奏。节奏来自于气息,气息来自于内心。怎么解决心力对声音的控制,是历代音乐家一直探索的不朽课题。而心,关乎灵魂,关乎精神。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了,成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站都站不直,还唱什么呀?没有心气的人,唱不了高音。而王维在《竹里馆》中开篇明志“深林人不知”,这似有寂寞之嫌,但多品几遍,便觉不然。深林者,实为自得,远离尘嚣,颇得清净。如欲人知,则不会入幽篁里。人不知,亦非为此若有所失,而是恰恰不欲人知,以人不知为乐。求仁得仁,好不自在。以王维的孤高心气,他的音色一定有更多的轻盈,更少的人间烟火,更多的超凡脱俗。他从歌喉里展开一片景色,就这样把一座空山、一片幽林举升,使一切脱开羁索,自在欢跃地痛饮明月清风。这稀世的声音,是隔绝人寰的。它很像是一个魔法,进入其中,倾听的人就进入了空灵幻境,人世的纷纷扰扰都被阻隔在外。草木,石头,流水,组成了山,而山的本身,还在更远的山里。在看不见的高处,在幽篁月光下,那个一脸恬然的葛巾书生,完全陶醉在弹琴长啸中,他鼓满风的蓝布衫在猎猎振动。他纯净、高蹈、飞翔在尘世外的歌啸,如鸾凤之音,声振林木,山回谷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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