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木刻“少年”黄永玉

错过北京的展览 , 我一直在期待它来上海 , 黄永玉曾说过:“人生在世 , 我是比较喜欢上海的 。 ”上海 , 对于他的木刻而言 , 意义也非同一般 。 这些木刻来上海 , 是与往昔的时光、那么多的老朋友“重聚” , 是向他的那些师长们“汇报”……期待没有落空 , 今年11月下旬 , “入木——黄永玉版画艺术展”在中华艺术宫开幕了 。
隔了74年 , 上海又等来了他的木刻少年 。
故事从木刻开始
一个年轻人教书攒机票钱 , 要到上海来 , 干什么呢?搞木刻 。
1947年年初 , 黄永玉背着木刻刀、木刻板和一些书从厦门来到上海的 。 背包里的木刻 , 他后来拿到中华全国木刻协会 , 给李桦、邵克萍、杨可扬看 。 杨可扬告诉李桦:“他把所有的木刻板都带到上海来了 。 ”黄永玉的说法是:“除了它们 , 我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好带 。 ”木刻 , 是他当时人生的中心内容 。
当年黄永玉不过二十三四岁 , 俨然是经历过抗战的老木刻家了 。 1946年 , 在上海成立的中华全国木刻协会 , 十二位常务理事 , 黄永玉名列其中 。
黄永玉自谦是个“不敢苟且 , 不敢懒惰”的劳动者 , 在上海衣食有忧的岁月里 , 他却是最活跃的木刻家之一 。 于是 , 天才、鬼才、大师 , 这样的帽子没少往黄永玉的头上飞 , 近年愈甚 。 记得他九十岁那一年来上海 , 这样的帽子也收获了一箩筐 。 终于 , 在离开上海时有一次不公开的小小爆发 。 大家送他上飞机 , 我和他走在前面 , 照例 , 他不喜欢别人扶他 , 我只是乖乖地静静地陪他走着 。 突然 , 他冒出一句:大师 , 什么大师 , 我不过运气好罢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坚定 , 我一下愣住了 ,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 尽管我不同意他的观点 , 但是我敬佩他的态度 。
归来已成“大师” , 归来已不是少年 , 媒体喜欢称他为“老顽童” , 固然 , 他幽默、快乐、不循规蹈矩 , 骨子里有一种“顽”性 , 可是在另外一方面 , 他一点也不“顽” , 比如为人、处世 , 看人生 , 看世界 , 忧郁 , 悲悯 , 感恩……认真、庄正、宏大着呢 。 即如《一个人在家里》 , 我读它 , 笑不出来 , 反而要落泪 , 虽然也许是“蜜泪” 。
画巴金故居要画个大的
2011年12月1日 , 巴金故居面向公众开放 , 黄先生莅临揭幕仪式 。 故居门厅里挂着他的巨幅画作《巴先生》 , 他说这是那一年他画得最好的画之一 。 当初 , 我怯生生地请李辉老师转请黄先生给故居开放画一个藏书票 。
给巴先生的故居画画 , 怎么能画个这么大的……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比划着 , 一面笑呵呵地说:我要画个大的!巴金先生在他的心里 , 是海阔天空的那种“大”吧 。 他书里写过:“巴金一生 , 在道德、文化、情感上对祖国的奉献那么大 , 那么漫长 , 那么深厚 , 那么美 , 那么义薄云天!……”(《走读1》)他也不止一次对我说:坐在巴先生对面 , 有一种怕 , 不敢说话 。 巴先生是何等人物啊 , 他可以给每一位朋友提意见 , 每个朋友都会心悦诚服地接受 。
故居开放仪式次日 , 刚上班 , 我接到消息 , 黄先生搬离我们安排的宾馆 。 他客气且认真地跟我说:活动已经结束 , 剩下是我自己的事情 , 不能再住你们的酒店 。 我无话可说 , 我深知湖南人的执拗 , 更何况他是黄永玉 。
黄先生倒是提出一个要求 , 要去红房子吃西餐 。 坐下来 , 茶还没有倒上 , 故事来了 , 这回的故事有些“出人意表” , 他说红房子是巴金四川老家的一个老管家开的 , 当年 , 巴先生请他们吃西餐时 , 红房子老板是如何毕恭毕敬地接待他们 。 咦 , 这个故事 , 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 巴金的家人也没有听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