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文珍:写当代生活的起居注(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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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外来者,文珍的北京完全呈现以一个现代大都会的面貌。
▌当代生活的史官
除了文末标注的写作时间,即便单从文本中的种种符号,我们也极容易获知文珍每个故事发生的年月:《画图记》里,风流成性的男主人公约姑娘看《风声》;到《安翔路情事》里,麻辣烫西施和追求者看的是《阿凡达》;《淑媛梅捷在国庆假期第二日》里,梅捷用手机刷开一辆摩拜;《咪咪花生》的故事则发生在疫情中。
读文珍的小说,时常觉得冒出一点有趣和亲切也在这里,她的小说时间像是在和现实时间并行流淌,仿佛随手就能把最最切近的当代生活剪一块下来嵌进小说里,小说与我们所处的真实世界始终相互呼应。
比起往往能构成宏大叙事的历史或传统,文珍更喜欢当下,自我形容是“现实感蛮强的一个人”。和书写历史相比,对当下的书写常常被轻慢,但文珍觉得,这些正在亲历亲见的才是更加可信的。当代中国变化迅疾,一年几变,文学显得永远滞后,写出便有过时之虞,但文珍不惮于去抓住这丝缕时间的留痕。哪怕像《张南山》,断断续续写了五年,快递行业在这期间及之后已天翻地覆,文珍却也没有再去强行修改得让快递员张南山“与时俱进”,如今看来,小说反而保留了一幅十年前的初代快递员生活图景,甚至有了某种田野考察的意义——被快速更新迭代覆盖掉的当代生活,是小说保存了它们。
快速变化的世界,如同一剂剂魔药,刺激出人心的瞬息万变。这是更令作为小说家的文珍着迷的部分。小说,正好给予她一条描述和探究的通道。“当代生活也需要有起居注,我希望可以做一个能写好这个起居注的史官。”只是,作传的对象不是帝王将相,而是那些普通人、家门口的人。文珍说,她想写出那些他们藏在心里的话,而她相信这些人也会是她的读者,他们觉察自己内心没有说出的话,也关心别人内心没有说出的话,将是更加自省的一些人。
▌新生活与新写作
文学编辑和文学创作并行了13年,文珍去年终于下定决心从老牌的人文社辞职了,真正投身所爱,成了一名全职作家。告别朝九晚五的职场,她从时间到生活上都宽裕自由了许多,可以光明正大用“正在集中精力写长篇”的理由拒绝许多应酬——这理由倒是真的,在出版了四部中短篇小说集、一部散文集和一部诗集后,她终于开始写她的第一个长篇小说了。从文体的轻重来说,长篇往往被外界视为是一个作家创作成熟的里程碑,但对她来说,写长篇更多来自内部的一种驱动:“不断地去观察和写新的人群其实也不好,这样永远都会很浮面,永远都是速写,但我要画一张油画。”
正在创作的这幅“油画”,在各处只言片语的透露中,染着一层自传的油彩,据说投射着文珍青少年时在南方的成长经验。她生于湖南,长于深圳,异乡人地方性故事的绝好讲述者,但与一般写作者相反,她长年游走于落脚终点处的故事,而绝少碰触那些起点的经验。“可能是因为那些经验对我太珍贵了”,文珍想了想说,离她本身太近,会有点“近乡情怯”,很怕因写坏而浪费。如今回头去看,她倒愈发觉得这个“怯”是对的,年轻时观照的时间距离还不够远,写作必定一路带着青春期未尽情绪的宣泄,而待沉淀多年后,以一种完全成年人的心态再返身去看,生活本质种种方才得水落而石出。
【 西施@文珍:写当代生活的起居注】新的体裁和新的题材,让文珍有些新的“不顺手”。她在反复修改它,写到十万字又重来,不断地重写开头,以致电脑里有许多零散的废稿。正如朋友圈的那句“永远如履薄冰的新手”,文珍坦承,在写作上她向来是“不太自信”的人,尽管被编辑屡屡催促,但她总觉得要过了自己心里面那关,才能真正拿出去。就像过去的十七年里,一步一步,她在不同节点上调整着自己的节奏,等待果子自然地落在手里,等待新的赛道自然地向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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