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丝床 , 杏黄色的绸面被子 , 没有叠起来 , 堆在那里 , 好像倒置的一个大烧麦 。 落地式台灯 , 金属支柱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亮光 。 床头柜的柜门半开 , 露出了门边上的弹珠 。 边远的小镇有好多好友托付陈杲给他们代买弹珠 , 但是没有买着 。 那里 , 做大立柜的高潮方兴未艾 。 再移动一下眼光 , 藤椅和躺椅 , 圆桌 , 桌布就是样板戏《红灯记》第四场鸠山的客厅里铺过的那一张 。 四个喇叭的袖珍录音机 , 进口货 。 香港歌星的歌声 , 声音软 , 吐字硬 , 舌头大 , 嗓子细 。 听起来总叫人禁不住一笑 。 如果把这条录音带拿到边远的小镇放一放 , 也许比入侵一个骑兵团还要怕人 。 只有床头柜上的一个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使陈杲觉得熟悉 , 亲切 , 看到这个玻璃杯 , 就像在异乡的陌生人中发现了老相识 。 甚至是相交不深或者曾有芥蒂的人 , 在那种场合都会变成好朋友 。
陈杲发现门前的一个破方凳 , 便搬过来 , 自己坐下了 。 他身上脏 。 他开始叙述自己的来意 , 说两句又等一等 , 希望小伙子把录音机的声音关小一些 , 等了几次发现没有关小的意思 , 便径自说下去 。 奇怪 , 一向不算不善于谈话的陈杲好像被人偷去了嘴巴 , 他说得结结巴巴 , 前言不搭后语 , 有些词用得不伦不类 , 比如本来是要说“想请×××同志帮助给联系一下” , 竟说成了“请您多照顾” , 好像是他来向这个小伙子申请补助费 。 本来是要说:“我先来联系一下” , 竟说成了“我来联络联络” 。 而且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 好像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 而是一把钝锯在锯榆木 。
说完 , 他把信掏了出来 , 小伙子斜仰着坐在躺椅上一动也不动 , 年龄大概有小伙子的两倍的陈杲只好走过去把边远地区领导同志的亲笔信送了过去 。 顺便 , 他看清了小伙子那张充满了厌倦和愚蠢的自负的脸 。 一脸的粉刺和青春疙瘩 。
小伙子打开信 , 略略一看 , 非常轻蔑地笑了一下 , 左脚却随着软硬软硬的歌声打起拍子来 。 录音机和香港“歌星”的歌声 , 对于陈杲来说也还是新事物 , 他并不讨厌或者反对这种唱法 , 但他也不认为这种唱法有多大意思 ,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 不自觉的 。
“这个×××(说的是边远地区的那位领导) , 是我爸爸的战友吗(按 , 到现在为止他没有作自我介绍 , 从理论上还无法证明他的爸爸是谁)?我怎么没听我爸爸说过?”
这句话给了陈杲一种受辱的感觉 。 “你年轻嘛 , 你爸爸可能没对你说过……”陈杲也不再客气了 , 回敬了一句 。 “我爸爸倒是说过 , 一找他修车 , 就都成了他的战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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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杲的脸发烧 , 心突突地跳起来 , 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 “难道你爸爸不认识×××(边远地区的首长)吗?他是1936年就到延安去的 , 去年在《红旗》上还发表过一篇文章……
他的哥哥是××军区的司令啊!”
陈杲急急忙忙地竟然说起了这样一些报字号的话 , 特别是当他提到那位知名的大人物、××军区的司令时 , 刷地一下子 , 他两眼一阵晕眩而且汗流浃背了 。
小伙子的反应是一个20倍于方才的轻蔑的笑容 , 而且笑出了声 。
陈杲无地自容 , 他低下了头 。
“我跟您这么说吧 , ”小伙子站了起来 , 一副作总结的架势 , “现在办什么事 , 主要靠两条 , 一条你得有东西 , 你们能拿点什么东西来呢?”
“我们 , 我们有什么呢?”陈杲问着自己:“我们有……羊腿……”他自言自语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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