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列奥·施特劳斯:现代人掉进了柏拉图洞穴之下的洞穴( 二 )


政治&列奥·施特劳斯:现代人掉进了柏拉图洞穴之下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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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权利与历史》,施特劳斯著,彭刚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年7月。
但即使哲学力求关于整体的知识,整体从根本上说也是难以捉摸的。我们或许有关于部分的知识,但整体仍旧是神秘的,并且在缺乏关于整体的知识时,关于部分的知识仍旧是不完整的知识。施特劳斯承认,对一致性与完整性的崇高雄心和结果的微不足道,这两者间的不一致“可能会显得哲学像是西西弗斯式徒劳或丑陋”,但是他继续肯定说,哲学“必然由爱欲(eros)陪伴、维持和提升”。换句话说,哲学首先且主要是一项充满爱欲的活动,更多由对知识的追求与欲望构成,而非由智慧的完成或实现构成。
有时候,施特劳斯会将哲学同某一类型的因果知识联系起来。“哲人的主导性激情是对真理的欲求,即欲求关于永恒秩序、永恒原因或有关整体的原因的知识。”施特劳斯再次强调欲望或激情(也即爱欲)构成了哲学的特征。这种激情是对整体原因的知识所抱有的激情,而非对任何特定事物的知识所抱有的激情。实际上,对知识的这种激情会让哲学家对人类事物不屑一顾,而人类事物同永恒秩序相比则只会显得“微不足道且短暂”。由于哲学主要关心事物的原因——以及事物的形式(eidos),这让哲学显得不关注事物——包括人类在内——的特殊性。
施特劳斯知道——并且深知——对这一哲学概念存在着一个显然的反对意见。古代的或苏格拉底式的哲学概念认为哲学是“关于整体的知识”或一种关于“永恒秩序”的知识,这似乎预设了一种“过时的宇宙论”,在这一宇宙论下世界表现得像是一个有秩序的宇宙,在这宇宙中人类和其他物种都有各自预先决定的角色。这样的观念同物种进化与宇宙无限膨胀的现代科学概念完全不一致。
整体性知识的可能性
如果一切都处于不断变化之中的话,那么整体知识这一观念也就变得不连贯了。是否存在一个能够获得关于其知识的整体?关于自然的目的论概念,如今看起来就像神创论和其他伪科学的主张一样过时。对这一非常尖锐的反对意见,施特劳斯是否有答复?
对于这种对古代哲学的现代批判,施特劳斯提供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回应。他否认人性的古典概念预设了任何特定的宇宙论或潜在的形而上学。举例来说,有主张认为古典伦理学和古典政治哲学被一种目的论的物理学或一种形而上学的生物学扭曲,该主张是完全偏颇的。它将现代启蒙运动的修辞强加给过去,这一修辞认为自然科学知识是所有知识形式的基础或前提。施特劳斯认为,对于整体知识的欲望仍旧恰如其所是——它只是一种欲望。它并没有教条地预设这种或那种特定的宇宙论,更别说声称表明了某种宇宙论。
施特劳斯宣称,古代哲学以“寻求宇宙论”的名义来理解人类的处境,而并未就宇宙论的问题给出任何特定答案。正是古代哲学对整体知识所抱有的开放性或怀疑态度,使古代哲学免于受到教条主义和天真烂漫(na?veté)的指控:“无论现代自然科学的重要性是什么,它都无法影响我们对何为人身上的人性的理解。对现代自然科学来说,以整全的眼光来理解人意味着以次人(sub-human)的眼光来理解人。但从这一角度来看,人作为人完全不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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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苏格拉底》(1971)剧照。
古典政治哲学以不同的眼光看待人。这肇始于苏格拉底。苏格拉底绝没有服从一种特定的宇宙论,因此其知识是关于无知的知识。关于无知的知识不是无知。它是关于真理和整体难以捉摸这一特性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