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大彬&包容日常生活的壶,在漫长岁月中淬炼诗与远方( 三 )


不经意间,那个风云际会的万历年来到了,以时大彬、李仲芳、徐友泉为代表的第一次紫砂壶艺高峰出现了。时大彬是嘉靖年间崛起的紫砂四大名家之一时朋之子,他有着良好的文化修养和深厚的艺术造诣,特别是他游太仓时与大儒陈继儒及大画家王时敏在景色旖旎、山明水秀的南园品茗论壶后,文心雕龙,壶艺大进,从此以文人理念融入设计构想,壶形趋于精湛,壶式趋于造型,壶款趋于诗化,由此真正确立了名家紫砂壶式的价值体系与流派谱系。《宜兴瓷壶记》评时大彬曰:“为人敦雅古穆,壶如之,波澜安闲,令人起敬。”他的襥印壶、僧帽壶、玉兰花瓣壶,独具匠心,美仑美奂,被称为“天下美器”。
时大彬&包容日常生活的壶,在漫长岁月中淬炼诗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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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宜兴窑曼生款提梁曼生壶
康熙年间,陈鸣远以金蟾三友束柴壶成就壶艺史上标杆之作;嘉庆道光年间,将书法、篆刻、诗文汇于一壶的“曼生十八式”,开启文人壶的黄金时代
光华潜蕴、珠圆玉润的紫砂壶,氤氲着岁月的精华,涵养着生活的诗意,收藏着审美的心语。在壶都宜兴崎岖的山道上,雨后初霁,苍翠染目,一樵夫正背着一捆刚砍下的木柴蹒跚而行,随其身后的陈鸣远观望着那些被风雨磨砺的斑斑驳驳的树干,皴沟纵横,极富沧桑感。而有些木柴上还有着大小不一的蛀洞,有一只小蟾还不舍离去,散发出盎然的生命气息。正在为找不到新的壶形而踏山赏景解闷的陈鸣远眼前蓦然一亮,这不就是很好的壶形题材吗?就这样壶艺史上的花货标杆之作《金蟾三友束柴壶》便诞生了。被尊为“紫砂才子”的陈鸣远,崛起于清康熙年间,擅长雕塑造型及创新设计,书法亦有晋唐笔意,他的壶艺风格儒雅雍容,铭文隽永诗化,工艺精细独到,从皇宫到民间都被珍藏,蜚声海内外。
月色倾城中茶香流芳,壶中菩提间紫砂含情。由此可见,作为实用器皿的紫砂壶,越是发展到后来,越是内蕴者精神的寄托与艺术的承载,藏魂隐魄而境生象外。在清嘉庆、道光年间,一代大师陈曼生结缘于壶,他是著名的“西泠八家”之一,工于诗文,精于篆刻,擅长书画,喜好鉴藏等,而对于紫砂壶,更是情有独钟。他在溧阳任知县时,一有空闲他便去相邻的宜兴丁蜀与壶师杨彭年一起调弄紫砂,研制茗壶,创立了名闻遐迩的“曼生十八式”,由此开启了中国紫砂壶史上的文人壶期。曼生壶最大的特征就是将生活化寓艺术性之中,将实用性融审美化之内,并将书法、篆刻、诗文汇于一壶,壶型简约别致,壶式质朴古逸,壶铭哲理禅机,气韵高迈雅逸,是谓“方非一式,圆非一相,蔚为壮观。”
在那茗香清远、壶韵如诗的“曼生时代”后,在紫砂艺苑的三生石上,一把邵大亨的《掇只壶》似临水照花,尽得风流。据说当代制壶泰斗顾景舟最后一次的上海之行,就是为了再看一眼这把大亨壶,这是大师向大师的问候?还是向经典的致敬?不必去解读,这是心有灵犀,更是一代大匠的境界。大亨天才早熟,成名甚早。其壶艺格古韵清而气度超凡,器形雄健而大气磅礴,在当时就有“一壶千金,几不可得”之贵。他不流时俗,生性孤傲,藐视权贵,是人品、壶品并重的紫砂巨擘。大亨壶那浑朴红润的包浆在时光的滋润下,至今荡漾着一代宗师的大匠之风与高贵之气。
时大彬&包容日常生活的壶,在漫长岁月中淬炼诗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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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宜兴窑紫砂绿地描金瓜棱壶,故宫博物院藏
只要生活在,壶总是携带着年轮的牵挂,相守着岁月的从容,静待着“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有“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的上海,亦有下海,就是如今的虹口提篮桥一带。当时那里有个下海庙,香火鼎盛,信众云集。不少善男信女提着香火篮过桥,故称提篮桥。庙中的方丈为了纪念名刹,专门请了壶师陈光明制作了《钵盂提梁壶》,以作镇庙之宝。其壶形就取自僧人日常使用的钵盂,壶腹上刻有形似蝌蚪的岣嵝文,弥散出古朴浑穆之气。那微翘的流口,至今似在波澜不惊地诉说着那渐行渐远的海上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