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乔治·桑德斯:善恶的运行机制( 二 )


未来|乔治·桑德斯:善恶的运行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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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工智能时代与未来主题的书写 , 真的相对容易太多——排除掉以物理可能性为基础的硬核科幻和那种能创造出一门克林贡语言的庞大作品 。 现在大多数软科幻类型的未来写作 , 不过是换了个新鲜的题材 , 然后故事里包裹的内核 , 是人与人(或者说存在与存在)之间的隔阂、不理解 , 物质世界带来的疏离感 , 情感的背叛 , 对既定身份的反抗等等 。 看多了 , 会很腻 。 而且 , 看似五花八门的想象让小说的边界更丰富了 , 其实却恰好相反 , 是更狭隘 。
这不光是因为 , 人性并不是主题式的 , 真实的生活很难用简单的概念与设定标签去定义某个人 , 而且 , 未来风格小说所面对的主要是当下人对未来的焦虑 , 人们不知道我们今天生活其中的社会环境到了一百年后还会不会继续存在 , 我们不知道在未来由科技统治的生活中 , 人类情感还能占据多少成分 。 但其实 , 在比较好的未来小说中 , 复杂的人类情感并不欠缺 。
乔治·桑德斯的小说设置的科幻背景 , 是没有过渡与铺垫的 , 大多数时候都是上来直接呈现给读者 。 例如 , 看一下这几篇小说的开头 。
《天堂主题公园》的开头:

“我弯腰蹲在地上 , 等着有人把脑袋伸进来 , 尽管已经整整十三天都没人伸进脑袋了;而且 , 珍妮特跟我说英语的次数越来越多 , 而这也正是让我感觉不好的原因之一……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还行:每天早上都有一只新鲜宰杀的山羊放在我们的大槽里 , 小槽里则放着一盒火柴 。 ”
《温克》的开头:
“八十个人在凯悦酒店一间昏暗的会议室里等待着 , 头上都戴着批量生产的纸帽子 。 ‘白帽子’是‘预备开始’ , ‘粉帽子’是‘向前开始’ , ‘绿帽子’是‘坚定开始’ , 一直通往有能力‘掌控生活’的‘金帽子’ 。 此刻 , ‘金帽子’们围餐桌而立 , 每当有级别低的帽子从旁边经过 , 他们就会窃窃私语一番 , 并用胳膊肘互相捅捅对方 。 ”
《逃离蜘蛛头》的开篇:
“厄涅斯底使用了遥控器 。 我的行动包?呼呼响起来 。 不久 , 室内庭园变得很好看 , 所有东西都显得特别清晰 。 ”
《森普里卡女孩日记》中 , 第一次出现“SG”这个称呼的时候 , 读者根本不会知道“SG”指的是什么东西:
“我不讨厌上班 , 而且很庆幸有班可上 。 我不恨有钱人 , 我自己也立志赚大钱 。 总有一日 , 我们家会有自己的小桥、鳟鱼、树屋、SG们 , 等等 , 用的至少是我们亲手打拼赚来的钱 , 不像托里尼一家一样 。 我觉得 , 他们一定是继承了一大笔遗产 。 ”
单独挑出来看的话 , 还会让人产生好奇心 , 想去了解这些奇特的名词到底是作家构想出来的怎样的一种设定 , 但其实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 , 它带来的体验大多是一头雾水 。 为什么不像冯内古特、石黑一雄、麦克尤恩这些半未来题材的作家那样 , 在开头将人物生活其中的未来情景解释清楚呢?这个问题我问了乔治·桑德斯 , 他的回答是 , 他觉得没有必要 。 就像我们现在如果在小说里写到“手机”的时候 , 也不会解释一通“手机有触摸屏和无线信号 , 是人类用于交流和发布社交平台信息的工具”这样多余的话一样 。 读下去后也发现的确如此 , 甚至即使一些情景读完一遍之后依旧是模糊的 , 但完全不影响对小说的理解 。 桑德斯小说最重要的部分 , 无疑是人物在善恶瞬间做出的选择 , 以及在无形中引导着人物行动的现实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