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当代散文||抹不去的记忆( 三 )


三婶平反后返聘到一所小学任教,她手头上是宽裕了些可那是我堂兄已谈朋友即将办婚礼,两个堂姐也都到了该成家论嫁的时候。她处在急用钱的关口,但洞悉我务农的父母正值儿荒期,便不时接济我家。她要是活到今天,无论如何也理应位列道德模范。中国好人榜的。却惜命苦的三婶晚年患上败血症,四年后死于败血症。
人言上海人小气,瞧不起乡下人,那真是一孔之见,冤枉了上海人。
得知三婶的病情,有回出差我特意弯道去了趟上海。我到医院看望她仅花了不足百元,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我买的补品如何如何的好。
父亲
解放前,父亲在那时的省城安庆当店员,常年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务农是解放后的事。因为从未进过校门,大字不识一篓,在历次社会变数中,精明的父亲都与正式工作失之交臂,只好老老实实务农。
父亲三岁时,我爹爹在桐城青草塥做鞭炮时因故去世;十三岁时我奶奶因病去世,幼丧父母后,饱一餐饿一顿的生活使他落下胃病。究竟是什么胃病,家中缺钱他一直都没去就医,也就不清楚是什么胃病;我只知道大集体时他经常是上工不久即不得不手按着肚子回家歇息。那时他出工的工分少,年底队里分红自然也拿不到多少钱。可我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一家七口的生活过得异常艰难。家中没钱治父亲的胃病,还是母亲按四处打听到的一个偏方,阴差阳错地治好了父亲的胃。也因家中缺钱,只有独子的我与妹妹进过正规校门。
包产到户时父亲的身体已康复,他如晨鸡,起早摸黑地劳作,别人抛荒的田地他抢着插,还带着两个姐姐(那时大姐已出嫁)四处垦荒种地。有两年粮价高,家中收入颇丰,不料,一九八三年大水,小妹意外溺水身亡,我被迫辍学。辍学后的我随父亲与两个姐姐耕田种地,收成的确不错,却无奈稻价上不去,化肥、农药却上涨,一年下来,包括母亲养猪养鸡养鹅养鸭的收入也余不了钱。于是父亲又别开财路,买来轧面机,农闲时加工面条,赚点加工费。即便如此,我们一家也未过上温饱生活。
一家人起早贪黑地劳作还解决不了温饱,连我的一点学费都缴不起。那时我就纳闷:这世上的钱流到了哪?都去了谁家?
三婶$当代散文||抹不去的记忆
文章插图
父亲的精明我是早就领教过的,他自己读不了信也写不了信,就找人代读代写,与叔伯保持通信联系。一九八五年秋,父亲为我的出路,努力找人,将我送进村办彩印厂上班。翌年,彩印厂倒闭,又是在父亲的努力下我进了乡塑料厂上班。那时的乡村企业是家庭作坊式的,家族制的,工资少得可怜且时有时无,我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放弃那份工作,外出闯荡。后来我自己跑业务,自己办了塑料制品厂,父亲依然种着田,农闲的父亲想为我帮点忙,可因没文化,帮不上。于是,父亲感叹:“我老了”。其实那时他未满花甲。
父亲虚岁六十那年,意外得了中风,留下腿脚不便的病根,八年后卒于突发脑溢血。父亲要是活到今天,一定想不透他曾视为命根子的田地被我抛荒后又被流转了,想不透而今的农业竟与那时是如此地南辕北辙。父亲过世后的这十几年,我一直努力想为父亲写点什么,可纵观他贫穷又不幸的一生,除了传统的勤劳与智慧的中国老百姓的基因,还有什么呢?勤劳又智慧,尚不能供子女上学,不能使一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那是那个时代的病,能怪他吗?
(图片源自网络)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金仁志,笔名:金仁智、仁智、金天。作品散见《散文》、《散文百家》、《徐特立研究》《当代作家》《攀枝花文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