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在烟火气中触发诗意灵感

【从新年首期选刊看文学新气象】
在烟火气中触发诗意灵感
——从2022年第1期《诗选刊》看当下诗歌创作特色与趋向
作者:卢桢(南开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从写作生态而观,当前的诗歌现场呈现出日益开放的格局,诗人们积极介入现实,广泛谋求与时代的对话。他们在想象的广度和思想的宽度上持续掘进,匀速发力,既将“个人化写作”的精神落于实处,又为新诗境界的提升孕育着生机。以河北省作协主办的2022年第1期《诗选刊》杂志为样本,正可窥一斑而见全豹,把握当下诗歌创作的整体特色。刊物选取了活跃在诗歌现场的主要诗人作品,尤其为特定地域的作家和网络诗歌社团提供了集中展示的平台,同时兼顾追求艺术包容性的办刊理念,有意让不同代际的诗人声音交互呈现,使刊物内部形成多重音响的开放景观。深入诗歌的字里行间,明显能够发现诗人在社会伦理、诗歌地理、传统文化等视野维度中的想象力转换,感受到抒情者各臻其态的精神脉动。
烟火气#在烟火气中触发诗意灵感
文章插图

大凉山、黄土塬、老秦岭等是诗人们笔下的重要意象,他们借此思索个体的历史意识与地理生存空间的联系。图为拍摄于2021年11月位于陕西省商南县的秦岭小城。新华社采访人员 陶明摄
“及物”写作与伦理精神的融合
曾经,远离具体的生活语境,走纯粹的心灵化和技术化路线,为不少诗人所迷恋。然而,沉溺于自我经验而疏远现实,甚至将现实异化为个体存在的对立物,便放弃了与现实的对话机制,也阻滞了诗歌和读者沟通的渠道。21世纪以来,写作者大都选择从生存的实际出发,他们以“及物”观念为支撑,将生活中的物象抑或事态视若想象力的来源,在观察生活的视角、转述现实的技艺等向度上谋求突破。《诗选刊》的入选作品,均彰显出这种“诗”与“物”之间愈发紧密的观念联络。
如张执浩的《弹指》:“当年紧握的拳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不知不觉中身边的事物/都变成了亲密的战友。”诗人以素朴真诚的情感抚摸“身边的事物”,心灵向生活全面敞开。霍俊明的《水梯》则采用静观的视角,专注描写一个“铝合金的梯子”。它被人遗忘在高原的湖泊中,寻找自己的“安身或葬身之所”。具体的叙述情境,宽阔的想象视野,使读者可以穿越意象的细节,从对“梯子”的观望走入对人类命运的反思。“梯子”究竟是代表了离群索居者的孤独,还是年迈者的悲凉,抑或是人类对回归自然的向往?智性要素汇入诗人对“物”的凝视过程,延伸了抒情主体的想象维度,也拓展了诗歌的意义空间。
今天,多数诗人在叙写生活现场时,不再拘泥于对事态的奇观式呈现,或是对荒诞氛围的刻意营造。他们大都采取诗评家陈超所说的“用具体超越具体”的想象方式,将时代的核心主题纳入诗歌,使自我的诗性感怀与人文关怀融为一体。如刘颖的《麦子与麦子》中,抒情者眼中的麦子是“一心一意的植物/面容端然,暗地里移动节气”,而村头的教室里也有“一些麦子在光芒里行走”,那是“眼睛清亮,有庄稼的表情”的学生。当“窗内的麦子”与“窗外的麦子”一起荡漾时,世间便多了一道“优美的轮廓”。“麦子”蕴含了令诗人神往的精神境界,它是生命力的象征物,同时对应了他者的生命存在。这里的“他者”,正是像麦子一样成长,充满了青春气息的乡村学生。门窗“内外”的麦子共同舞动,明喻了诗人对自然生态的歌颂,对幼小学童的关怀和对农村教育的眷注。作家以社会伦理意识观照乡土,体现出诗歌的私人性表达与公共精神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