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在烟火气中触发诗意灵感( 三 )


对古典文化传统的继承发扬
除了社会伦理和文化地理视野,浏览2022年第1期《诗选刊》,还可梳理出另一条想象线索,即当前诗人对中国古典文化传统的继承与发扬。翻阅陈先发的《若缺诗章》,其中多数篇目摘自他的《月明星稀九章》《横琴岛九章》《居巢九章》等组诗。专心体会“九章”这一诗题,便可感到诗人对文化先贤和古典传统的敬意。走入“九章”的文本结构内部,诗人追慕着前贤的思想品格,阐发个体对生与死等人生重大命题的思索。他还把格物致知等理念和现代人的思维相融合,对古典诗歌中的自然与人生情境进行了现代重构,使古典精神萌发新意。如《呼吸》一诗所表达的:“鸟鸣和任何事物碰撞都透着/一点醒悟。”在传统的诗语中,这种“醒悟”联系着文人的妙悟抑或顿悟,是大千世界对诗人的灵性激发,也勾连了独立超然的生存理想。诗中的抒情者倾心聆听“鸟鸣与鸟鸣之间”的寂静,从中捕得“一些新事物的撞击”。他像古人一样潜心幽谷,寄情山水,并以现代人的精神观念,和语词缔结新的机缘。这正昭示了一个道理:唯有走出身体狭小的囚室,主动和自然建立联系,才有可能与灵感相遇。
叶延滨的诗歌也多涉及和传统文脉的对接,如《悟道者安坐》一诗中,诗人将古典精神融入现实生活。身居喧嚣的城市时空,抒情主体无法与之保持彻底的疏离,恰有传统美学的空寂之道,指引他为精神的平衡觅得栖所。再看《巴山夜雨时》,诗人从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中读出两重含义:一是“涨了巴山秋池的夜雨”,二是“相聚之愿景”,由此引申出他与朋友相聚的美好时光。古人对夜雨的喟叹与今人的感怀杂糅,于对照中形成新鲜的张力。此外,唐力的《米芾醉书记》以米芾为核心形象,诗人畅想这位古人如何起笔,如何蘸墨,又如何将生命的血色落于纸面。作家侧重的是米芾那种笔意酣然、奔放自由的创作品格对当代生活的影响,文字中的米芾分明就是诗人的化身。这类源于传统又不拘泥于传统的想象方式,契合了当下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热潮,很容易唤醒蛰伏在读者文化记忆深处的审美经验。
宏观审视2022年第1期《诗选刊》摘选的作品,能够归纳出一条相对清晰的写作方向,即诗人想象视野和抒情空间的同步拓展,生活体验和诗歌经验的平滑交融。诸多写作者期待重新读解生活,在烟火气中触发诗意灵感,使情感在贴近大地的飞行中得以舒缓释放。他们努力透过那些为人习焉不察的瞬间,突破现代社会日益趋同的速度感和时间观念,探索物象背后的意义细节,并将社会伦理意识植入文本,书写下生命的庄严感与力量感,彰显知识分子对时代的道义担当。为了打磨这种气质,诗人使用简净的语词和素朴的意象,注重将情感作内敛化的处理,并有意控制着话语的强度,不再过度暴露自我的隐私经验,避免主观情绪的过度渗入。源自内心“自发的歌唱”,他们巡游在具体可感的场景中,不断为社会伦理、诗歌地理、传统文化等想象空间扩容,使文本的时代辐射力和历史纵深感得以显扬。当然,也有一些诗人过于苛求对生活语象的客观呈现,只将意义驻留在事态的表层,忽视了内在精神性的建构。因此,强化诗歌写作的精神硬度,双重提升文本的生命质感和艺术美感,或许是新诗向前发展的驱动力。
《光明日报》( 2022年01月12日 1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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