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张先生去世的消息,于我真是晴天霹雳一样。我不是一个追星的人,与张先生也只见过数次,为何会有这么浓烈的情感?以至于当天一旦独处,便泪流满面?隔日清晨的梦醒时分,朦胧的意识中想到张先生的逝世,还是止不住地潸然。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想,这种悲痛不完全指向张先生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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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张继青(左)与弟子单雯登台表演,这是她最后一次站上舞台。常怀千岁忧张先生以“三梦”(《牡丹亭·惊梦·寻梦》和《烂柯山·痴梦》)著名,所以白先勇的“青春版”《牡丹亭》找她指导,“校园版”《牡丹亭》找她指导,苏州沈国芳的“传承版”《牡丹亭》找她指导,可是她几十年的演出生涯,并不只有《牡丹亭》啊。她不止一次地说过,想把身上的正旦戏传给青年一代,不知道她的愿望后来实现了没有?
中国有八大昆团,夸张一点讲,现在已经快只剩下八个版本的《牡丹亭》了。用俞平伯的话说,这到底是复兴,还是“绲乱”?俞振飞曾多次提到,过去苏州全福班老艺人,号称能演800出折子戏,也不到存世1700多种剧本的一半;到“传字辈”仙霓社能演400多出,仅占存世剧本的四分之一;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台上能见到的整理改编的整本戏仅仅《十五贯》《长生殿》《墙头马上》《牡丹亭》《西园记》《西厢记》几种。不少人都说,中国的昆剧传承乃是“代际减半”,怎不令人痛心!
我曾经问过一些昆剧演员能演多少个折子,其数目大约都是十几,不会超过二十,而传统折子的数目还要更少。能达到这个水平的恐怕已经是现在昆剧演员中的佼佼者了。况且大家学的戏、演的戏太相同了。钱投了,人多了,戏却越传越少。一半的原因,与市场的上座率有关。《牡丹亭》《玉簪记》知名度高、上座率高,自然演的多、学的多。而从今天普遍实行的“项目制”中,人们能找到另外一半的原因。两条并行的轨道,其本应互补,而非合流于同一个工具理性的逻辑,只不过一则来自市场,一则来自科层。
数百年的传统其实就累积在这“生年不满百”的人身上。而人用海德格尔的话说,是终有一死者。也许这样说会非常残忍,但张先生的去世最让我们感到痛心的,恐怕是拉开了那群我们自以为还能永远看下去、永远等着我们去拜访请益的老艺术家们渐次凋零的序幕。毕竟几天前,上海的老艺术家们还一唱三叹、异彩纷呈。而张先生在舞台上,尤其是在前些年“大师版”《牡丹亭》中的表演状态,绝对是那一代老艺术家中最好的一个。我们必须要从慢悠悠的享受中惊醒,时不我待了。我们承受不起整整一代的零落,尤其是这一代的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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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青在《烂柯山》中饰崔氏。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因此,张先生逝世后,很多曲友在悲痛之余都提出要赶紧发起抢救性的记录工作,并强调要依靠民间的力量。自己联系、自己拍摄、共享留存。各地的昆曲社团,高校的团学组织,都可以并且应当有所行动。也许今天的我们无法像张紫东、贝晋眉、徐镜清诸先生一样,借民间之力重新系统培养一批新的“传字辈”,但我们可以为老艺术家留声留影,不对标制作精良的视频节目,而提倡略微粗糙的说戏、演戏录像。现在需要的是雪中送炭,不是锦上添花。其实,各地的电视台,尤其是市、县两级的广电系统本也应当参与到这种抢救工作当中,与其制作一些毫无意义的娱乐节目,不如利用技术优势和组织能力为中国的未来扎扎实实做一些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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