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读书 | 何为戏剧?戏剧何为?( 三 )


王可然在书中说到的准则,都在这“真”之后、“真”之中:“想要去设计,本身就错了”,创意是对“真”的底色做出判断。这些只此一家的话,值得我们反复去读,将来反复去明白。
然而“真”又是“指不至,至不绝”。以戏剧求“真”,是追逐无人抵达的共相和本体,近乎痴人逐日,人只要走在这条绝路上,无论倒在哪一步,都有执着坦荡的气概,都是美的。那被古人称为“真气”的,也同样不为利害和观念所动摇,这种孤往是痛快的事,也是没办法的事:“真”就摆在那里。
于是,王可然说“戏剧只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一门玩意儿”,“想用戏剧拯救世界,这是最可耻的错误”。
列位看官,那你又是为什么来看戏呢?是不是也像我,想寄托于更大的事情,去感受自己并不孤独,或者预备迎接透彻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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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台戏《雷雨》《雷雨·后》剧照(齐琦摄)
戏剧又如何为?
这是我们将会在后面各章节的描述、分析和问答间看到的。
有人说起过中国传统戏剧向来有游戏属性,因为古人眼里的世界是连续的、转化的,并没有断裂式西方文明的对立命题和冲突张力。我们的古人惯于从旁去看,从高处去看,一切都如游戏,在旧戏台两侧的柱子上,人生和戏总是对仗的。这也是我们身在其中的一重真相。游戏的戏剧不见得比冲突的戏剧低,只要戏剧人有足够的专注和自由态度。古人同样爱戏如性命,只是在台上举重若轻,唱念做打精湛,而神思漂浮于戏外。
我总觉得这个差异是在中国做戏剧要解的谜题。
王可然的戏剧方法里对此有所解答,他说今天的戏剧人是“观众的窥探者”“游戏的制造商”。《如梦之梦》既是对当下心灵的抚慰和疼爱,又何尝不是一场中国式的、你追我赶的、浩瀚不绝的人世游戏?他所说的通俗,是专注、自由地服务于世俗,我们个个都活得步履沉重,心绪漂浮,仅有的一点儿认真机会是在这舞台游戏里投注的。
列位看官,且看戏剧人是如何商人一般,赌徒一般,顽童一般,也君主一般,巫师一般,在精明地、狂热地、游戏地,也专断地、魅惑地制戏吧。他们使我们的年月尚有几分性情,几分颜色。
(本文摘选自《一切为戏剧》推荐序四,有删节)

作者:贾行家
编辑:周怡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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