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汉文帝霸陵发现背后 四代考古人的20年( 四 )


但要探出被破坏严重的外园墙 , 对汪照宏来说 , 也很难 。 他翻开了田野考古日志 , 上面记录他曾钻过的孔 , 密密麻麻 。 他已经不记得到底钻过多少个孔 , 错了 , 再钻 , 找不到 , 再钻 。 有时候 , 好不容易发现两三米的夯土痕迹 , 又断了 , 七拐八拐 , 断断续续 。
考古工作者们参照之前汉陵的外园墙范围 , 不断尝试 。 汪照宏和两个钻工不停地用洛阳铲刺探地下 , 一个多月后 , 他们终于慢慢探出了一段墙基遗存 。 他再次发挥识土的功力 , “土质比较纯净 , 结构致密、较为坚硬 , 这就是夯土的特征 。 ”
“发现夯墙的时候很高兴 , 这是关键性证据!”马永嬴双手比画着夯墙的宽度 , 难掩激动 。 这段夯墙把江村大墓与窦皇后陵围在了一个长约1200米、宽约863米的陵园内 , 而这正是西汉的皇帝和皇后合葬使用的“同茔异穴”葬制 , 同一个大陵园体现的就是“同茔” 。
这一关键性证据出现在2019年 , 经过反反复复的钻探和验证 , 直到2020年才确定下来 。 马永嬴感慨:“霸陵的位置不是一天就能确定下来的 。 ”
挖掘“动物园”
刷子轻扫黄土 , 青灰色的陶棺露了出来 。 张婉婉戴着手套 , 小心翼翼地挪开棺盖 , 一只鸟的小脑袋出现了 , 像鸡蛋大小 , 鸟骨侧躺在陶棺里 。 那一刻 , 她忘记了长时间弯腰的酸痛 , 觉得“惊喜又可爱” 。
这个90后女生留着泡面卷发 , 毕业后入职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 。 两个月前 , 张婉婉来到汉陵考古队 , 参与霸陵遗址的考古工作 。
惊喜常常出现在张婉婉的手铲之下 。 有一次 , 一颗芝麻壳大小的褐色种子藏在土块中 , 被眼尖的她发现了 。 “别看它们小 , 这些都是我们还原古代人们生活历史的证据之一 。 ”欣喜之后 , 更多是惶恐 , 她担心自己是不是遗漏了其他种子 , 有没有破坏现场 。
这些发现来自于薄太后南陵 , 那里埋葬着汉文帝的母亲 。
除了发现的鸟骨 , 在其他外藏坑里还发现了金丝猴、丹顶鹤、陆龟等十几种动物骨骸 , 之前还发掘过大熊猫头骨和犀牛的骨骸 。 南陵西侧的外藏坑还出土了有动物形象的金银器 , 包括熊、狼、豹子等 , 具有典型草原文化风格 。
“这些动物骨骸分布很有规律 , 就好像进了动物园 , 西边是兽区 , 东边是鸟区 。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动物考古专家胡松梅研究员介绍 , 陪葬的珍禽异兽也显示了墓主人高贵的身份 , 还反映了古人“事死如事生”的观念 。
汉陵考古队 , 也像是一个“动物园” 。
考古队有着自己独到的“土法笑料” 。 如果仔细揣摩考古队员的名字 , 马永嬴、曹龙、朱晨露、朱连华、杨彦文等人的名字都与动物有关 。 曹龙笑着解释:“马啊羊啊猪啊 , 都围着槽吃饭 。 现在张婉婉来了 , 终于有了‘碗’ , 可以实行分餐制了 。 ”
还有一个巧合 。 焦南峰是首任汉陵考古队队长 , 马永嬴是第二任队长 , 曹龙是副队长 , 朱晨露是队里的青年骨干 。 而他们都是陕西人 , 年龄刚好都相差11岁 。
“这其实也象征着我们考古队的传承 。 ”朱晨露来到汉陵考古队4年 , 这里更像是他的另一个家 。 从起初的住工地板房 , 到住村民的房子 , 再到三个月前搬入的考古基地 。 不变的是 , 二十多位队员像家人般的相处 。
每天早上7点多 , 开门的师傅会用陕西话喊一句“开门了” , 考古基地大门随之打开 。 队员们吃过早餐 , 8点准时到工地上干活 , 中午再回来吃碗面 。 下午6点 , 收工的队员们会在院子里打会儿乒乓球 , 然后聚在食堂 , 边吃晚饭边看考古类电视节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