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踪|重返昔日的战场( 二 )


就像那些剪影一样的人物群像 , 他们的双眼“茫然地凝视着未来 , 又或者是凝视着过去 , 又或者是凝视着最终成就了现在的一切” 。 是的 , 茫然 。 面对此情此景 , 身为作家的戴尔似乎也无能为力 。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感慨 。 “这一刻 , 我是这个地球上唯一身在此处、心有此感的人 。 与此同时 , 还有一种感觉排山倒海般地向我袭来 , 那就是 , 我确信我在此处的存在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没有我 , 一切依旧还会是这副模样” 。
尽管如此 , 戴尔仍然不愿跟随通常的做法 , 用“恐怖”来形容战争的本质 。 在他看来 , 这个被无数人使用了无数次的字眼 , 到了今天早已是陈词滥调 , 除了凸显作者本人急于“迎合大众”的意图之外 , 并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 因为一个人若是要迎合大众 , “在描述死亡、残疾和伤痛时就不能侃侃而谈 , 对恐惧不加赘述” 。 久而久之 , 习惯成自然 , 不过是弱化了战争的残酷 。
在100多年后的今天 , 我们应该怎样“想起”他们 , 才配得上那些无谓的牺牲?不妨来看看戴尔的答案 。 他深知 , 今天的人们无论怎样用力宣称“我们会记得他们” , 都是空泛而多余的 。 以纪念碑为例 。 最初修建纪念碑的目的是为了唤醒记忆 , 让人们记住战争的惨烈 , 以及千万人的牺牲 。
不幸的是 , 就像诗人萨松所说 , “我们忘了纪念” 。 于是到了最后 , 这些不该被忘却的纪念碑终于还是被忘却了 , 它所有的功用早已丧失殆尽 , “只留下了名字” 。 自此 , 《寻踪索姆河》就成了一座纸上的纪念碑 。 至少 , 戴尔始终在以自己的方式去“记住” , 去挽留那些快要被遗忘的历史 。 在谈论菲茨杰拉德小说《夜色温柔》的时候 , 他曾经这样写道:“失落的青春是菲茨杰拉德笔下永恒的主题 , 但我们最为私人的关怀却常常需要更加宏大的历史维度” 。
《寻踪索姆河》正是如此 。 尽管戴尔自称 , 他对战争通史往往只抱有三分钟的热度 , 但这本书却让我们见识到他持久的热情 。 常常 , 他游走在墓园、纪念碑、战场遗址、战争博物馆之间 , 一边拿起作家、诗人写下的书籍 , 一边观看照片、绘画、雕塑、纪录片 , 从文学、图像、影音的角度 , 再次重返昔日的战场 , 与他的外祖父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 。 此时 , 这份原本“最为私人的关怀”逐渐摆脱了个人层面的纪念 , 升华为对人类历史的探究 。 而戴尔的外祖父呢 , 也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外祖父 , 而是摇身一变成了“我们每个人的外祖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