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秩序@华莱士·史蒂文斯:虚构的天使

华莱士·史蒂文斯似乎无需多做介绍,他是美国著名诗人,影响深远,又是保险公司副总裁,生活优渥。看上去,他巧妙地化解了生活与诗歌之间“古老的敌意”。他在中国的拥趸极多,诸多名作已是诗歌入门的必读篇目,成为部分时尚文艺青年炫耀身份、自我陶醉的文化符码。他的“虚构”、“冥想”等诗学关键词也已演变成言说诗歌的基本话语方式。但同时,就像其他那些风格晦涩、语言不可解的诗人一样,尽管史蒂文斯的名字在中文世界耳熟能详,关于他诗歌的解读却又模棱两可,欲说还休。
新秩序@华莱士·史蒂文斯:虚构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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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莱士·史蒂文斯
1879年10月2日生于宾夕法尼亚州雷丁,1955年8月2日在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逝世。1951年以《秋天的极光》获国家图书奖的诗歌奖;1955年以《华莱士·史蒂文斯诗集》第二次获得此奖以及普利策诗歌奖。
这固然是由于史蒂文斯强调诗歌想象力的非理性,“反对阐释”,然而,或许还更在于他的诗歌和诗学深度建构了诗人与世界的新秩序,制造并保守了诗歌在现代世界的秘密。某种程度上,理清史蒂文斯的相关理路,也许就能接收到诗人间秘不外传的接头暗号,也就能重新想象诗歌。
撰文|娄燕京
对“想象力/诗歌”的至高确认
按照史蒂文斯译者、诗人张枣的简单梳理,在史蒂文斯“早一些的诗里”有两种声音,一种是“反讽”,一种则“抒情而崇高”,这后一种的诗作“流传更广”,包括《雪人》《坛子轶事》《星期天早晨》等名篇,与史蒂文斯的晚期创作,共同构成了“典型的史蒂文斯”。这个史蒂文斯的核心思想是,在一个“诸神隐遁”、上帝死亡之后的现代世界里,对“想象力/诗歌”的至高确认——“人丢弃对神的信仰之后,诗歌就替补了空缺,作为对生命的补偿”,因此:
正是想象力的空缺
急需被想象。巨大的池塘,急需
明白的体验,既无倒影、落叶、烂泥,
水也不像脏玻璃,满口沉默,只
表达出那种老鼠来偷窥时的沉默。
大池塘和它百合花的残骸,都
必须被想象成一种必然的认知,
一种急需,必不可少的急需
——《一目了然》
上帝死后,世界看似“一目了然”,却又处于极度失序状态,急需想象力的填补、并重新建构世界的秩序,让“事物如其所是”。要做到这一点,
你必须再次成为一个无知的人
用一道无知的眼光再次看见太阳
清晰地看见它在它的理念之中。
在此前提下,诗人的角色也急需转变,要成为,
……那个
穿着那件旧外套,那条松垂的马裤的人,
就是要用他,青年,来造就,来调制
最后的优雅,不是去慰藉
也不是尊崇,而是坦白地呈现。
——《朝向一个至高虚构的笔记》
在现代世界,要造就“最后的优雅”,诗人/主体必须“无知”、“坦白”,让事物在事物自身的理念中呈现。与此同时,诗歌作为想象力的形式,作为事物重回自身理念的中介,如何呈现这一过程,如何朝向“至高虚构”,则要求着一种风格的变化,而“风格之变乃主题之变”(《徐缓篇》)。
“事物如其所是”
在让“事物如其所是”的新主题之下,诗歌的新风格得以形成,它是
……那把蓝色吉他
成为事物如其所是的位置,
一种吉他的感觉之构成。
——《弹蓝色吉他的人》
它是“音节”,
我们不像在诗里那样说我们自己。
我们在音节里说自己,它们从
地板上升起,在我们不说的言说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