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津|《一日三秋》:世间事 笑泪书

延津是刘震云的文化地标 。 他的代表作《一句顶一万句》就以延津为中心 , 人为了寻找“说得上话“的人 , 出延津 , 入延津 , 延宕百年 。
刘震云的新作《一日三秋》仍以延津为基点 。 《一日三秋》是笛子曲目 , 也是门匾题字 , “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 , 是一句顶一万句的话 。 ”但和以往作品不同的是 , 《一日三秋》打破了“正常“壁垒 , 以日常生活为基调 , 以鬼神后现代为铺衬 , 将生死穿越、人神鬼畜、梦幻现实巧妙揉合到一起 。有人离开 , 有人回来 , 出出入入 , 说的还是这片乡土人情 , 还是小人物的日常和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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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以六叔的画和花二娘的传说为引子 , 前半部分以延津曾经的剧团名角、《白蛇传》主演樱桃为中心 。 演白蛇的樱桃嫁了演法海的陈长杰 , 经历剧团解散、重谋营生 , 结果为了一把韭菜上吊了 。 死后不得安宁的樱桃附身于演许仙的李延生 , 开启了一段延津到武汉的旅程 。 后半部分以樱桃之子明亮为主角 。 明亮随父离开延津 , 又独自辗转返回 。 在延津成长结婚 , 未想后来被迫背井离乡 。 在异地被欺侮轰赶 , 最终还是咬着牙落下脚来 。
除却鬼神传说和虚幻梦境 , 《一日三秋》并无夸张跌宕的情节 。 书中主角和他们身边的人物 , 算命的、开店的、扫地的 , 莫不是普通老百姓 。 你会觉得似曾相识 , 仿佛就是自己生活里的某个熟人 , 因此更能共情 。 而刘震云又一贯擅长用黑色幽默 , 不动声色地讲述普通人生里的悲哀和苍凉 。 叙述越平淡 , 回味时感受的冲击也越大 。
这种触动有时隐藏在语言文字里 。 比如《白蛇传》那句戏词“奈何 , 奈何?咋办 , 咋办?”生活中遇到难题 , 台词就变成了一声叹息 。 陈长杰邀李延生去武汉 , 李妻一算计花销 , 李延生只能兀自摇头“奈何 , 奈何?咋办 , 咋办?”三言两语 , 道不尽的无奈 。
更多的则隐藏在故事结构里 。 《一日三秋》的人生故事看似随意 , 实则处处埋下因果设计 。
比如明亮和马小萌 。 别人结婚是看到了对方的优点 , 他们走到一起是知晓对方心里的苦处;因为这份知晓 , 让明亮在马小萌黑历史曝光后 , 选择共同离乡而非背弃;也是靠着马小萌黑历史时攒下的“脏钱” , 他们才能在异乡安家立业 。 又比如陈长杰和明亮 。 陈长杰断交生活费 , 导致明亮退学去炖猪蹄;因为会炖猪蹄 , 明亮离开延津也能找到谋生之道;有了钱 , 能救济生病穷困的陈长杰 , 当年割断亲缘的家人才会找上门 , 父子终得重逢 。
因果可笑 , 世事人情可叹 。
笑话 , 是贯穿《一日三秋》的主线 。 从开始到结束 , 都有化为望郎山的花二娘提着一篮柿子入梦讨笑话 。 好笑的 , 花二娘递过柿子来 , 梦中客逃过一劫 , 不好笑的 , 背花二娘去喝胡辣汤 , 就被压死了 。 所以延津人幽默 , 个个肚里藏笑话 。
可这笑话 , 哪是我们日常打诨插科的消遣 。 这些拧巴的笑话 , 是苦中作乐 , 是自我嘲讽 , 是以笑中带泪来面对磨难 。
李延生说 , “我算把自己活成了笑话 。 ” 陈长生感慨 , “爸这辈子多失败呀 , 把自己活成了笑话 。 ”明亮后来回延津 , 梦见花二娘 ,急中生智讲了个笑话 , 用的却是马小萌过去的脏事儿 。 “二十年前 , 延津把他们逼走了 , 二十年后他回到延津 , 一个笑话又把他逼得无耻 。 什么是笑话 。 这才是笑话 。 什么是故乡 , 这就是故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