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治#朱屺瞻:谈起我学中国画,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但又好像如昨天一般

朱屺瞻(1892-1996),江苏太仓人,1892年生,擅山水、花卉,尤精兰、竹、石。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顾问、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中国画院画师等职。出版著作有《朱屺瞻画集》《癖斯居画谈》《朱屺瞻画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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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屺瞻《梅花草堂春意浓》原手稿
【 唐文治#朱屺瞻:谈起我学中国画,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但又好像如昨天一般】谈起我学中国画,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但又好像如昨天一般。1892年(清·光绪十八年),我生于江苏浏河,其地在东海之隅,向来多得天地清淑之气。明清以来,出了不少画家,我祖父湘舟先生曾画山水、花卉,富收藏,父亲厚庵先生擅画梅花,我幼年时印象很深。九岁我入家塾,塾师童颂虞先生,多才多艺,会哼昆曲,吹箫笛,弄盆景,擅画,尤擅兰竹。我八岁丧母,所以老师讲到诗经《陟岵》时,我特别感伤,童先生也很难过,所以为我改名为“屺瞻”(我原名增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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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屺瞻 水仙 124cm×62cm 中国画 中国国家画院藏
我受塾师影响,自习作画,先用描红本勾写兰竹,后来渐渐临摹家中所藏山水等作品,到17岁时,我考入邮传部上海实业学校(即后来交通大学的前身)。校监唐文治先生是我的表叔。我当时住校在徐家汇,课余仍学画不倦。唐文治是有名望的学者,见此再三告诉我:“作字作画,点画皆须着力,切忌浮滑”,这句话真是金玉良言,我一生躬行,获益匪浅。我20岁在家乡结婚,父亲要我经营吴淞酱园,但我学画之兴趣与日俱增。那年秋,我与堂兄朱增宗一同去杭州游灵隐,观钱塘江,是我平生第一次远游。我常去上海,寻师访友,看到有一家专卖精美西洋画片的“伊文思”洋书店,我买了不少回去临摹。1912年冬,我看到刘海粟、乌始光在乍浦路创办上海图画美术院的广告,立即报名入学。学校初创,一应甚简陋,同学数人,多为自学,用木炭画,以毛笔蘸木炭粉临摹照片,后又学铅笔的静物写生。几个月后,我就受聘任上海图画美术院的教师,教擦笔画。当时我中画西画兼学,有时晨起练书法,临魏碑及米南宫(米芾)行书,又作铅笔素描,授课之余,与王济远同去郊外作风景写生,或画油画,夜晚则画中国画兰竹之类。1917年我26岁,因汪亚尘的催促,我瞒着家中只身赴日本,入东京川端美术学校学习,导师为名画家藤岛武二,学素描等。我在东京博物馆等处看到了西方的一些油画名作,特别是当时后期印象派如梵高、塞尚的作品,终身不能忘怀。但几个月后,家中急告我继母病重,不得已匆匆回国,其时我患肺病,在家疗养,我的一幅风景油画参加了颜文樑发起的首届苏州美术画赛会,是我平生第一次参加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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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屺瞻 农田灌溉 纸本设色 72cm×61.5cm 1955 年
我自幼喜爱梅花,在浏河老家有一处园池,后来我辟为梅花草堂,植梅数百株,纷然可喜。我建有两个画室,一画油画,一画中国画。1929年我38岁时,曾有中国画《墨荷》《寒林》以及油画《春寒》《劳苦》《静物》参加在上海举办的“第一届全国美术展览会”。有一件很可惜的事,是我因忙于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等处教西画,却终未有机会去见近在咫尺的画坛大师吴昌硕先生。但我的梅花草堂,却先后有许多友人、名画家来访。我曾遍求“梅花草堂图”,齐白石、黄宾虹、王一亭、汪亚尘、吴湖帆、钱瘦铁、贺天健、姜丹书、潘天寿等均欣然有作。我与齐白石的交往也始于1929年,即年我在全国美展上见到一幅山水,题为“白石”所作,觉有大家之风,但不识“白石”为何人?适于秋日晤老友徐悲鸿,又见有白石为他所刻名印,尤为敬服。悲鸿见我激赏,愿出面代求。我怕由悲鸿出面,齐白石不收画润,于是从上海荣宝斋按润例求刻,从此与齐白石神交20年。我请白石老人刻印,渐渐积有60方,我自名斋曰“六十白石印轩”,并号为“六十白石印富翁”。齐白石又欣然为我制印,称我“知己有恩”,引我为“白石第五知己”。但直到1946年,齐白石来上海开画展,我才得与他见面。其时他在寓处作画,不见人,逢我去,则例外。我看他画紫藤,颇受启发。齐白石告诉我“画贵独立”,此语对我影响极大。过去唐文治教我“画须有力”,齐白石又教我“画贵独立”,我一直铭记在心。白石老人为我所刻印中也有许多画理,如“存我”“开生面”“不耐入微”“形似是末节”“恬淡自适”“心游大荒”“兴之所至”等等,都是我们两心相通、互为共勉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