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雪涛|被称为文学大师的“东北三杰”在对底层的描写中,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光亮吗?( 二 )


走过中学时代的我们都懂得 , 那些被老师一直“特殊对待”的学生并不见得真的不可救药 , 他们只是很早就已经不安于这个社会的既定规制了 。 那些不经筛选就层层叠叠遗留下来的“优良传统” , 在某些另类孩子的眼中 , 就是扼杀他们灵魂的紧箍咒 。
大部分人在咒语中愈加迷失 , 假意的顺从反倒能在社会更好地安身立命 , 但很多人不愿意屈从 , 他们想守护内心最热爱的自由和梦想 , 因此就成为最早一批被 “社死”的人 。 除非你能遇到一个真正有知遇之恩的好老师 , 不然大部分在中学时代不讲究集体节奏 , 非得自行撺掇亮光的小火苗 , 往往会早早被掐灭 。
双雪涛|被称为文学大师的“东北三杰”在对底层的描写中,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光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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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利用自己特殊的“地理优势”和一面小镜子 , 就可以精准测算出班主任从背后偷袭进入教室的时间 。 “他抓起背心的下摆擦了擦鼻子继续说 , 所以孙老师要想搞突然袭击 , 只能从东向西走来 , 她又戴着眼镜 , 只要她不故意贴着墙壁走 , 而是走在走廊的中轴线或者中轴线靠右 , 在她距离后面这块玻璃……他看着我们没人回答 , 失落地说:三米半的时候 , 我就能看到她眼镜反射的光 。 我们大呼牛逼 , 然后像逃兵一样退去 , 把安德烈继续留在那个属于他的孤独哨岗上 。 ”
安德烈还会在全校无比严肃认真歌颂祖国歌唱美好的升旗仪式上 , 突然开始一本正经地讲起了“海豚的呼吸系统……海豚的呼吸是有意识的 , 如果它们想要自杀 , 只要让自己放弃下一次呼吸就可以了 。 ”整个校园爆发出的雷鸣般的笑声和掌声 , 盖不过校长和班主任无比尴尬愤怒的脸庞 。 安德烈一次次因为这些怪异另类的举动被留校察看 , 但却对小说中 的“我”忠诚守护 。
青春年少的时候 , 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份甜蜜的毫无理由的友情 。 有些少年其貌不扬 , 甚至被排挤嫌弃 , 但唯独对一个人会付出超越常理的感情 , 而在他们的簇拥和呵护下 , 对方也开始理所应当地享用起了这份特殊的情感 , 这种不切实际和欲求不满往往成为最后死亡式抒情的关键命门 。
不只是双雪涛笔下的安德烈、郑执小说《仙症》里王战团对“我” , 《森中有林》中廉加海对吕新开 , 卫风对王秀义 , 班宇《夜莺湖》中的吴小艺和苏丽对“我” , 似乎都有一种自杀式的追随和信任 。 这样的人物塑造 , 一方面可以让作者在熟悉的场域中驾轻就熟地指引读者归顺黑暗 , 但另一方面也会使作者自恋且惯性地蜷缩在套路中 , 逐渐放弃文学对现实警醒和救赎应走的道路 。
安德烈对“我”的这份忠诚守护一直延续了多年 , 经历暗箱操作的择校选拔 , 经历了成绩从倒数到第一的飞跃 , 甚至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帮“我”申诉受到的不公 。 多年后“我”的父亲离世 , 看到从精神病院挣扎着“越狱”出来要见“我“最后一面的他 。 那已经是大家都成人以后的故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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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规蹈矩的人往往不会被社会抛弃的太离谱 , 只要你愿意屈从规则 , 还是可以勉强活下去 , 但是安德烈显然不是这种人 , 他的刚烈和执着让他早慧也早衰 , 后来神经失常觉得家里充满间谍特务的他 , 离生存既定规则越来越远 , 终于被家人忍无可忍送到了精神病院 。
就是这样一段安德烈式的故事 , 让我的心震撼很久 。 我承认双雪涛很擅于用故事的经脉拨弄起我们曾经最珍视的青葱岁月里的记忆星河 。 在那些我们急于长大又最不该长大的岁月 , 所有的感情都是最干净和耀眼的星星 。 跟着他的文字 , 似乎也回想起了每个人年少时的王德烈、刘德烈和张德烈……不知道此刻的他们是否还好 。 当年那些我们用尽所有力气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 往往比我们自己活得还会更好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