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社会学需要更多关于“现代”的研究|专访陈映芳( 三 )


从社会学关于“角色”的认识角度看 , 我们作为人 , 其身份也是具体的社会人 , 换言之我们生活在角色丛中 , 担任着家庭的、亲密关系的、职业分工和公共生活等方面的不同角色 , 而其中一个基本的角色是共同体成员资格(市民、社区居民) 。
我们都知道 , 角色是习得的 , 关心“周边世界” , 将个体的境遇想象成公共的问题 , 则是角色习得的一项基本内容 。
当然 , 实现这一“自我发现”始终还是个问题 , 或至少是个过程 。 在我们今天的大学中 , 学生们并不缺少参加各类专业实践的机会 , 比如由专业教师、政治辅导员以及团组织等等牵头的科研项目、调查课题多得让学生们应接不暇 。 然而 , 基于人们了解自身状况、关心社会命运等动因的、独立自主的调查研究 , 缺少足够的鼓励和支持 。 在现实中 , 以我这些年来的教学实践而言 , 鼓励学生们探索自己内心关心的问题、指导学生们从事真正以自己为研究主体的社会田野调查 , 几乎成了另类教学实践 。 在教师 , 从课题或市场项目中腾出精力来 , 已是不易;在学生 , 业绩竞争需要之外的专业训练有何意义?而且 , 对不少学生而言 , “基于内心价值关怀的问题意识”这样的要求 , 也意味着某种陌生的路径 。
新京报:在研究多年或致力于社会学研究的学者那里是一个问题吗?
陈映芳:从某种意义上讲 , 人们的知识、思想 , 其本质上是从现世关怀出发的 。 可是 , 人们对社会的知识探索 , 却又往往集中于对过往历史或遥远世界的研究 。 对于这种现象 , 一种可能的解释或许是:有关我们身处的现实社会、我们体验的日常生活 , 人其实更难获得客观的认知、普遍的解释 , 人的知识探索难免迂回曲折 。
此外 , 普遍知识的成立 , 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作为认识主体的“我们”的存在 。 就譬如今天的我们可以接受有关历史的普遍知识 , 而东方的我们有可能形成关于西方社会的普遍认知 。 但是 , 当面对身处其中的现实社会、面对日常生活 , 幻象的形成既缺少必要的距离和空间 , 人们不同的观念、不同的生活体验更可能阻碍普遍知识或广泛理论的形成 。
社会学的难题就在于:它不仅主要以现实社会为认知对象 , 而且相信 , 经由逻辑整理、经验检验 , 人可以认识社会现实 , 并以客观性来克服由人们的观念、意识形态对事实的任意诠释 。 可以说 , 对客观性的探索是社会学的基本价值之一 , 但是 , 它也是社会学背负的沉重担子 , 所以在一般意义上 , 你说的也是个问题 。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 采写:罗东;编辑:刘亚光、李永博;校对:薛京宁 。 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 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

《新京报·书评周刊》3月18日专题《找回社会科学的想象力》
「主题」B01丨找回社会科学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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