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眼睛 , 单眼皮 , 细长 , 黑褐色瞳仁 , 丢失在一九四一年的一个黑夜里 。 没了它 , 没人再夸余从军英俊 , 没人再夸余从军神气 。 余从军叹气 , 我跟着落泪 。 更多的时候 , 我射出的是锐利的光芒 , 在寻找着 。 整整八十年了 , 我从没灰心过 , 我一定要替余从军把那只眼睛找回来 。
我 , 也是单眼皮 , 细长 , 黑褐色瞳仁 , 是余从军的右眼 。
“看报呢?啧啧 , 一只眼睛还那么好使!”我吓了一跳 , 隔壁病房的老刘不知啥时候踅进来 。 这个老刘 , 一扭脸就叫余从军独眼龙 。 我很生气 。 我一生气就乜他 , 没想到他笑得更欢了 。
“老余啊 , 不跟你开玩笑了 , 讲真的 , 你这眼咋就成了……”老刘假装正经地问 。
我看向别处 , 不想搭理他 。
“那你有几个娃么?都干啥子哩吗?”
说到娃娃 , 余从军咧着还剩两颗门牙的嘴笑了 , 我也亮光闪烁 。
“不是跟你讲过了嘛 , 我有五个男娃两个女娃 。 现在孙子外孙子重孙子曾孙子 , 乌泱泱一片 。 哎 , 就是他们跑得天南海北的 , 有的还跑到了国外 , 我认不全乎啊 。 过年的时候 , 他们磕头我就受着 , 他们喊啥我都应着 。 我糊涂 , 他们年轻肯定不糊涂嘛 。 跟你谝谝俺那大孙子吧 , 啧啧 , 承包了个几百亩的苹果园!”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天 。 余从军的大儿子来了 , 五官不是那么舒展 。 “爹 , 咱敢不敢承包北坡上的果园?”
余从军心里一震 , 打盹的我一个灵醒 , 仔细瞅着大儿子 。
“怎么不敢承包?眼下政策这么好 。 ”余从军说这话没有打咯噔 , 心脏还跟着紧蹦了几下 。
“这么大的摊子 , 我吃不准哩 。 一是咱没有经营经验 , 二是品种改良得换新树苗 , 再加上承包费、人工 , 得不少钱哩!”
“经验是慢慢总结的 , 那个不怕 。 钱嘛 , 缺多少?凑凑借借 , 先紧要紧的解决!关键时候 , 我也是一个棒劳力!”余从军语气坚定 , 充满了鼓动性 。
“那我听爹的!”大儿子声音瓷实了 。
春天 , 汾川河的薄冰才刚刚融化 , 漫山的苹果花就一片雪白 。 秋天 , 粉红粉红的苹果 , 比娃娃的脸还要好看 , 整个南泥湾的空气里都是苹果的香甜 。
“后来 , 大孙子大学毕业 , 接下了他父亲的苹果园 。 年轻人头脑活络 , 搞起了什么电商平台 , 不出门 , 苹果就销到了全国 。 ”余从军得意 , 我跟着眼珠赶紧往上翻 。
“大前年 , 南泥湾重整千亩稻田 , 是重孙子们倒腾的哩 。 老刘 , 春天里你去看看 , 那稻田 , 一眼望不到边 , 嫩绿的秧苗 , 一簇簇 , 一行行 , 跟画一样 。 秋风一吹 , 稻子一夜之间就变得金灿灿的 。 看也看不够 , 闻也闻不够!来 , 老刘 , 咱也唱起来:如今的南泥湾 , 与往年不一般 , 再不是旧模样 , 是陕北的好江南……”
余从军唱着唱着 , 鼻子一酸 , 我立马涌出了泪花花 。
“老刘 , 这歌不但咱南泥湾人唱、咱延安人唱 , 全国老百姓都会唱哩!”
“是哩!近几年越来越多的人来咱南泥湾 , 他们虽然南腔北调 , 但都会唱‘花篮里花儿香’ 。 他们一群群 , 跟着小旗子 , 来看南泥湾的风光 , 学习南泥湾的精神 , 品尝南泥湾的水果 , 吃南泥湾的饭饭 。 对了 , 现在果园不叫果园了 , 叫‘生态采摘园’;饭也改名儿了 , 叫‘风味’ 。 啥风味啊 , 就是咱们以前吃的洋芋擦擦、钱钱饭、荞面饸饹……嘻嘻 , 现在人好东西吃多了么 。 ”老刘终于搭上了话 。
“老伴要是能看到今天的景致就好了” , 余从军的声音低了下去 , “记得那年 , 我到她家 。 他爹说 , 穷得叮当响!她说 , 他是英雄!她爹说 , 他就一只眼 , 是个残废!她说 , 他是英雄!她把这四个字说得嘎嘣脆 , 高扬着下巴颏 , 脸扭向一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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