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那些被遗忘的录像艺术……( 三 )


我走近朴铉基 , 观看他的作品 , 蹲下来拍照 , 我感到我就像是被电视接收了的零件 。 过去的我就像是剥掉衣服的石头 , 现在我对他致意 , 并且感受到 , 这样的泪正在这复杂的系统中熠熠闪耀 。
鲍蔼伦
在《循环影院》 , 时间被封闭起来 , 记忆和未来共处一室 , 它们并不十分相似 , 有所龃龉 , 时而凶暴时而温柔 , 在外人看来 , 镜像般迷离 。 高速公路、城市景观、海港 , 一则高速度 , 一则斑驳迷离 , 它们为长镜头、转动镜头、特写所固定和分隔 。 人们在旋转、高速、快速切换的镜头语言里 , 可以消解日常注意到的单调 , 转而见证模拟背后的本真 , 此时 , 那些幽蓝的背景成了新的主角 。
鲍蔼伦是香港第一代录像艺术家 , 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 。 九岁时 , 父亲赠给她的柯达135胶片相机带她进入了影像的世界 , 从超8到录像 , 鲍蔼伦的技艺主要来自于自学 。 1986年 , 鲍蔼伦与冯美华、黄志辉、文毛羽等人创办了“录映太奇” , 弥补了香港没有录像艺术机构、课程的遗憾;1996年 , 鲍蔼伦创办微波国际新媒体艺术节 。 而直到2002年卖出第一件作品前 , 鲍蔼伦都没有什么市场概念 。
上世纪末 , 鲍蔼伦搬到油街后 , 通过发现天桥下的景观 , 发现了《循环影院》的语言和故事 。 “我把我的问题摆在这座天桥上 。 如果摄像头转动的速度与汽车的速度不同的话 , 我将看不到汽车了 。 我看到的东西不全 , 虽然我用监测的方式在看这些东西 , 我完全可以把它当作隐形的 。 ”联想一下 , 艺术家、繁华的天桥、乌托邦般的海港 , 想象力越过现实的负重 , 走向了飘零和幻化的境地 。
张培力
在1988年黄山会议(中国现代艺术创作研讨会)上 , 张培力提交了一个时间长度达180分钟(一整盒VHS录像带的时间长度)的录像《30X30》 。 前一年 , 中国的电视机产量已近2000万台 , 超过日本成为世界最大的电视机生产国 。 在座的有志之士没有人乐意完整地看完 , 正恰好符合张培力最初的设想 , 这是一个令人腻味、心烦的东西 。
在录像中 , 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 , 把一面30X30厘米的玻璃打碎 , 再将玻璃碎片粘合成一体 。 《30X30》似乎只有一个主题 , 时间 , 时间的重复和持续 。 “在一个时间段中 , 我们以为我们可以控制时间 , 甚至从时间中得到了意义 , 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 , 我们是被时间所控制的 。 纵观事物的发展 , 你会发现有很多东西在发展过程中都是重复的 。 ”张培力后来在一次采访中说道 。 《30X30》并非完全的录像艺术 , 它消解功能化艺术的时候也几乎要消解了自身 , 由于这件作品 , 张培力被看作是中国第一位录像艺术家 。
上世纪80年代后期正是前卫艺术探索的时期 , 张培力和他所在的“池社”就是其中重要的一个团体 , 他们提倡艺术的自立自足 , 反对从“流浪学派”到“伤痕艺术”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 , 也走在以《重要的不是艺术》为代表的艺术思潮之外 。 然而对权威的消解 , 并没有反思的态度 , 它呼唤着新的权威的出现 。
在《水-辞海标准版》中可以明显地发现这一点 。 录像中 , 字正腔圆的播音员以标准语速朗读《辞海》中“水”的条目与词组 。 一般的解读是 , 《水-辞海标准版》解构了电视、媒体乃至社会的权威 。 然而它并没有走很远 , 而仅仅止步于呈现和理解 。 不如换一种解读 , 《水-辞海标准版》呈现的是社会结构上普遍的形象 , 即我们剥离了“水”的内涵 , 不断重复“水”最肤浅的实用价值 , 进而也剥夺了“水”的基本内容 , 剥夺了“水”的符号价值 。 张培力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权威版本 , 但没有答案 。 毕竟对思维、系统、原则的抽象工程 , 可以幻想我们 , 却无法促使我们编织更多的梦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