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轻逸 。 “轻逸”由卡尔维诺提出 , 他认为“轻”是世世代代文学的倾向之一 , “要把语言变成一种没有重量的东西 , 像云彩一样漂浮于各种东西之上 , 或者说像细微的尘埃 , 像磁场中向外辐射的磁力线” , 从这个意义上说 , 轻逸是《啊朋友再见》这本小说集的典型特征 。
一方面 , 作家语言清丽、细巧、澄明 , 无形中减轻了词语的重量 , 短句子以及短句子组成的段落群之间也存在轻巧的张力;
另一方面 , 《啊朋友再见》开始向沉重的生活及其带来的负担告别 , 即便小说人物面对的都是平淡人生 , 但作家总是能寻找到生活的向阳面 。
同名小说中 , 作者选择了人物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往昔 , 而淡化了高喜荣和范轶川的结局 , 虽然“我”已经阅见人生百态 , 但对当时“我们”单纯的的少年心理依然存在“理解的同情” , 本身即具有“轻”的气质 。
这也说明 , 轻逸 , 并不意味着思想之不深邃 , 就像瓦雷里所指出的那样 , “应该轻的像鸟 , 而不是像羽毛” , 文本修辞形式可以疏朗、简捷 , 但是每部小说背后的思想指向都清晰可见 , 即轻逸的文本气质掩盖不了其思想性 。
二是舒缓 。 舒缓和缓慢不同 , 比之于纯粹的缓慢 , 舒缓强调的是一种平静感 , 宋阿曼小说恰好拥有这种特质 , 舒缓既是叙事策略 , 也是写作策略 。
一方面 , 宋阿曼的小说都不急于将“我要告诉读者什么”这个问题过早展示 。 《李垂青 , 2001》中以第一人称叙事三章之后才出现了第二条线索中的第三人称叙事;《西皮流水》将石青和张春子的生活娓娓道来 , 行文至中才将故事铺陈开来;《啊朋友再见》更是引而不发 , 使读者一直在文本中寻找人物的未来和走向 。 这不但需要读者的耐心 , 更需要作者的耐心 , 这当然是小说叙事学 , 但同时又是小说情境 。
另一方面 , 《啊朋友再见》很注重平静的再现 , 以流动、平和、冷静的笔调描摹人物 , 而且 , 作者似乎在隐藏速度的同时也隐藏了暴力 , 即便是青年人之间的“打”与“被打”也无非一句“就在这个瞬间 , 一个啤酒瓶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 很多关于生活和人生的悲苦和凄凉 , 都被作者淡淡处之一笔带过 , 使小说舒缓中夹杂平静的格调 。 舒缓既是小说美学 , 也是写作态度 。
三是虚化 。 在这部小说集中 , 无论是人物还是情节都被作家做了虚化处理 , 边界感的消失给了读者更多的想象和阐释空间 。
从人物上说 , 《李垂青 , 2001》中 , 方博士的“消失”本身就给小说平添了几分深意 , 而送水工的出现 , 因巨大的社会地位落差而彰显出无限的戏剧张力 。 《白噪音》和《堤岸之间》的主人公的性格是如何被生活塑造的 , 都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
从情节上说 , 《李垂青 , 2001》中李垂青的“隐没”成为小说的中心线索;《西皮流水》中 , 石青的戏曲生涯究竟走向何处也没有直接说明;《啊朋友再见》中范轶川和高喜荣的生活也被做了弱化处理 , 同样为读者提供了关于故事格式塔的“完型” 。
这种虚化不是作家的疏忽 , 而是有意为之 , 否则作家就不会在创作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遵循卡夫卡的“不解释”原则 , 或多或少地隐去问题、事件、人物的来龙去脉和时空去路 。 这种虚化也不是单纯的接受美学所谓的将作品交给读者 , 即便作者完成了所有“留白” , 小说仍然存在着漫无边际的“边际” , 带给读者不同寻常的阅读体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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