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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疯子(1924-2019)湖北 , 县供销社干部
2019年3月 , 老疯子永远离开了我们 , 享年95岁 , 是喜丧 。
老疯子去世后的第三个清明节 , 我回老家去看他 , 走过泥泞曲折的小山路 , 走过齐人深的蒿草 , 来到长满杂草的坟头 。 他是我的爷爷 , 按老家的习俗 , 奶奶还健在 , 不能给他修墓地 。 荒郊野风阵阵 ,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哭 , 为他还是为自己 。
生命是一个过程 , 死亡不是生命的尽头 , 遗忘才是 。
可是这几天我几次梦到爷爷 。 梦里我还是小孩 , 脾气坏 , 一发脾气就特别喜欢咬人 , 那时候每天放学都有人来家里吵 , 爷爷奶奶就坐在门口跟人家道歉 。 后来每次我不高兴了他就把手伸过来给我咬 , 小时候哪里知道轻重 , 爷爷也学聪明了 , 一边伸手过来一边说 , 你轻点咬 。
【|你好老疯子,再见老疯子】爷爷不是什么名人、大人物 , 但在老家一带谁都知道他——那个“老疯子” 。
老疯子兄妹三人 , 妹妹幼年走失 , 弟弟因贫早夭 , 父亲在他未成年时就去世了 , 既无伯叔 , 终鲜兄弟 。 贫穷使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 给地主家放牛、割草 , 或者乞讨;贫穷也使他在解放后走过一阵好运 , 参加土改运动 , 有热情 , 有激情 , 被吸纳为县土改委成员 , 由乡到镇 , 由镇到县 , 最后成了县供销社小干部 。 然后“反右”又“文革” , 他在那一阵阵强风中东倒西歪 , 落入牢狱 。 平反后恢复了自由身 , 改革开放后又回到县供销社 , 可是没文化 , 又有劳改经历 , 始终没有正经工作 , 很快退休 。
我出生的时候 , 这些事情大部分都过去了 , 老疯子已经50岁 , 人变得固执 , 喜怒无常 , 时而高谈阔论上下五千年 , 时而语无伦次胡搅蛮缠 , 有时三两天有时十天半月浪迹天涯 , 对子女不管不问 , 工资也不拿回家 。 在他60岁至70岁这段时间 , 家人很少见到他的身影 , 六个子女几乎靠奶奶拉扯养大 。 父亲和姑姑们讲起这些事情来 , 总有些怨言 。 所以子辈孙辈都叫爷爷老疯子 , 既是戏谑 , 也是埋怨 。
我也叫他老疯子 , 可是老疯子对我比对他自己的女儿还亲 。
我是他拉扯大的 , 小时候住在大别山 , 我不想走山路 , 老疯子就背我 , 我躺在他背上摇摇晃晃地睡觉 。 有一次他还辗转几道车子来学校给我送衣服 。 我17岁那年 , 母亲撒手人寰 , 他怕我和妹妹受委屈 , 百般对我们好 , 开导我们 , 为了维护我和妹妹还跟我爸吵架 , 一直到后来我经商碰到挫折坎坷 , 他也一路跟我讲 , 人生一定要往前看 。
很大程度上 , 老疯子的性格影响了我 。 我们都不服输 , 都执着 , 看准了一件事就一定马上去做 , 看不惯什么人也绝不讨好 。 老疯子在老家那一带出名 , 有一个原因就是不会奉承 , 看不惯就是看不惯 , 从不遮掩 。 所以他就成了“疯子” 。 老疯子自己却无所谓 , 他坦然地接受这个称呼 , 跟所有人——包括他的子女——说:“我又不靠你们吃饭 。 ”
后来我也和他一样生活陷入困顿 , 背井离乡 , 和他一样不被身边人理解 。 我能理解他的疯 , 他的癫 , 他的狂 。 他表面疯癫 , 实际上对世界看得透彻 , 看不惯身边人而又无可奈何 。
四十多年里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 即使我从大别山搬到广州 , 也每年接他到身边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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