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青年节的风景

现代人 , 正生活在一个节日环绕的时代 。 何谓节日?简言之 , 生活中的一些值得纪念的重要日子 。 中国时下的节日 , 有些是与国际接轨的产物 , 如劳动节、妇女节 , 更多的源于传统习俗或重大历史事件 , 诸如春节、中秋节、清明节、国庆节、青年节等等 。 也有个别属于“小众” , 源自进口 。 前些天 , 我就突然收到某微信好友的提醒 , 煞有介事 , 云山雾罩——当晚朋友又发来几字:“愚人节快乐!”并附一串鬼脸小图 , 令人哑然苦笑 。
各种节日可谓名目繁多 , 其重要性却不可等价齐观 。 青年节,以“五四”的名义 , 激励青年奋进 , 一年一度 , 意义不凡 。 百年前 , 梁启超先生在南京的一次演讲中 , 倡导青年学子“成为一个不惑、不忧、不惧的人” , 毕其一生抵达“智者不惑 , 仁者不忧 , 勇者不惧”的境界 。 百年后的今天 , 时移境迁 , 重温先贤寄语 , 别有滋味 。
岁月为青年节的风景赋予了独特隐喻 。 翻过这一天日历 , 5月5日 , 就是卡尔·马克思的诞辰 。 这位深刻影响世界进程的伟人 , 童年时代没有进过小学 , 那段教育空白是父亲帮他填补的 。 相比同龄孩子 , 马克思身上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喜欢刨根问底 。 他17岁那年 , 按父亲的意愿就读于伯恩大学法律系 , 但他不是一个“乖”学生 , 嗜酒 , 轻狂 , 躁动 , 曾因与学生决斗被学校关过禁闭 。 无奈之下 , 他被父亲转入柏林大学;这时他如同换了个人 , 从“热血愤青”变为“学术宅男” 。 刚满18岁 , 他便早早陷入了一场与贵族女子燕妮的“姐弟恋” , 昏天黑地 , 私定终身 。 据知情人描述 , 马克思对燕妮的爱情攻势 , 状如一头步步进逼的雄狮 。 我年轻时读过《马克思的青年时代》一书 , 这对恋侣的爱情信札曾使我激情荡漾 , 遐想联翩 。 燕妮病亡于67岁 , 对马克思的打击是致命的;用恩格斯的话 , 此刻 , “摩尔(马克思的化名)也死了” 。 果然 , 仅一年后 , 马克思亦魂归天国 。
恩格斯是马克思的灵魂伴侣 。 1842年 , 22岁的恩格斯专程赶赴莱茵湖畔的科隆 , 拜访24岁的马克思 。 这之前 , 恩格斯根据对马克思的阅读想象 , 写下过如此诗句:“鹰隼般的眸子 , /大胆无畏地闪烁 , /紧攥拳头的双手 , /愤怒地向上伸 , /好像要把苍穹扯下埃尘……”这是一位杰出青年对另一位杰出青年的盛赞 。 两位年轻的思想巨人一见如故 , 惺惺相惜 , 终其一生 , 都自带火花飞扬的精神气场 。
关于青年 , 我们以往习惯了“顾名思义”的定位 , 拘泥于年龄板块 , 顺理成章地将节日范围划归于特定的青年群体 。 应承认 , 这是常识 , 也是事实 。 青年的别名是青春 , 或朝阳 。 青春常常被作家、艺术家视为抒写对象 , 王蒙曾有过“眼泪 , 欢笑 , 深思 , 全是第一次”的诗意呢喃(《青春万岁》) , 王洛宾也奉献过经久传诵的伤感旋律 ,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美丽小鸟飞去无影踪/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青春舞曲》) 。 青年拥有青春 , 却常常大手大脚地挥霍时间 , 虚度青春——人 , 当然是明白得越早越好 。
过去年代 , 联合国大会曾把青年定义为年龄介于15岁至24岁之间的群体 。 1980年 , 诗人杨牧发表《我是青年》 , 迅速引起共鸣 , “我以青年的身份/参加过无数次青年会议 , /老实说 , 我不怀疑我青年的条件 。 /三十六岁 , 减去‘十’ , /正好……不 , 团龄才超过仅仅一年!”按当时的标准 , 他已进中年 , 却仍处于蓬勃激荡的青年状态 , “我的秃额 , 正是一片初春的原野 , /我的皱纹 , 正是一条大江的开端……”没有人会认为杨牧已不是青年 。 毕竟 , 年龄没有权利锁定人的生命状态 。 杜拉斯曾在准自传体小说《情人》中自谓 , “18岁 , 我就衰老了” , 她当然知道 , 人的生命季节不该错乱 , 遂在后面表示 , “总有一天 , 这种衰老的速度会减慢 , 并开始它正常的进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