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徵明|围绕科举的文人结社为何如此盛行?

明·文徵明|围绕科举的文人结社为何如此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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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徵明:兰亭雅集图(局部)
明代文人结社风气很盛 。 然而在一般印象中 , 似乎文社只与诗文相关 , 追求风雅 , 而与极功利的科举、刻板的经学无关 。 但是 , 实际的情形是怎样的呢?
——编者按
士人以科举为目的的结社 , 比之诗文结社、怡老会要现实和功利得多 , 当然也枯燥而专业得多 , 绝非风雅浪漫之举 。 这可以说是明代文人结社的另一面 。 士人参加科举考试 , 必须有一定之“式” , 考试合格者也被称为“中式” 。 既有一定标准 , 文章自然不能率意 , 不但要反复推敲文字 , 而且发挥的空间也不像文学那样可以融入想象 , 因而模写科举文字成了极为枯燥的事情 。
清人李百川在其以明代嘉靖年间为时代背景的小说《绿野仙踪》中 , 记载府学生员苗继先探访当时正在为科举考试努力的生员温如玉 , 就曾这样写道:“苗秃看了看 , 见桌上放着《朱子大全》《易经体注》 , 还有十来本文章 。 苗秃子笑道:‘这些刑罚 , 摆列出来做什么?’”
在一个读书秀才看来 , 科举备考竟成了像“刑罚”一样的苦差事 。
晚明山阴县的藏书家祁承(1604年进士)有诗《课艺苦不就沿溪散步漫咏》 , 云:“一题方入目 , 百念逐心非 。 非为寻源往 , 聊同避难行 。 僧归云外径 , 渔傍水边汀 。 生计原多路 , 何听寸管评 。 ”因为绞尽脑汁仍无法写出令自己满意的制义 , 祁承只能到溪边放松心情 , 况之为“避难” , 乃至有为僧人、为渔民的遁世之念 。 这种深感科举考试文章枯燥乏味的心情在诗中充分地得以表露 。
祁承对科举考试还另有“举业相伴半生 , 寸管加肘 , 百毒镂心”的说法 。 晚明袁宏道(1568—1610)曾在《社中》诗感叹说:“交游悲喜尽 , 文章揣摩成……终年惟搦管 , 辛苦是书生 。 ”因此 , 若有三五友人共同探讨 , 或可减轻这种痛苦 。 这是围绕科举而结社的第一层背景 。 祁承本人曾经参加过这种研讨经义的集社“合辙社” , 陈继儒(1558—1639)即说祁承“初有合辙社而通经学” 。
正因为此 , 士人研习举业之余 , 同时也会有诗文唱和 , 以缓解终日揣摩的痛苦 , 使得诗文社与举业社常常会混杂到一起 。 明末著名的书画家与官僚董其昌(1555—1636) , 年轻的时候曾与章觐等人结社 , 探讨科举文字 , 同时也相和赋诗 。 董其昌《陶白斋稿序》载:“余往同冯咸甫辈结社斋中 , 晨集构经生艺 , 各披赏讫 , 即篝灯限韵 , 人赋诗几章 。 ”在这种时候 , 诗歌对枯燥终日的士子心情是一种慰藉 。
科举结社的第二种功能 , 是可以增加相互交流和学习的机会 , 共同揣摩科举作文的技巧 。 因此 , 重视教育的地方官常会组织相应的文会 , 将辖区内优秀的生员组织起来 , 为他们创造交流会文的机会 。
例如 , 在嘉靖末年直至隆庆元年 , 南直隶江浦县的知县王之纲在县内组织了十一个文会 , 分别名为文昌、泰茅、晋接、折会、玉虚、西清、东华、石渠、青琐、三元、南宫 , 而且“创学田千二百余亩为会费” , 其中参与文会之中的士人如严丕承便在隆庆四年(1570)中应天府乡试 。
晚明学者吕维祺(1587—1641)任山东兖州府推官时 , 置学田 , 订山左大会 , “渐及通省 , 冀北、淮南之士咸来就业” , 会的规模十分庞大 , 而其功能虽有传播理学或宣传节孝之外 , 方便诸生科举的目的也很明显 。 在16世纪地方官建造的书院中 , 出于为诸生提供藏修和会文之所考虑的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