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江|罗长江：呜哇歌｜诗人自选( 二 ) |散文诗|湖南|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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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声中——
好似有一大堆石头隆隆滚滚跌落在黑峡谷，嗡嗡嗡响个不停。
刚刚出山的月亮，吃惊地跳了几跳，竟退了回去。
苞谷林里的鸟群扑楞楞起飞，猎狗狺狺低吠着撵进灌木丛去了。
鸟巢一样孵在悬崖上的吊脚楼，将村寨烘托得暖洋洋的洋葱花，因了这呜哇之声的冲浪，给拨弄得晃动不已。
生命在呐喊，在发威，在膨胀。
灌木丛在籁籁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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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充满野性和烈性的“呜哇歌”——
是祖先们唱着歌谣翻越一个又一个世纪，于流离转徙、筚路蓝缕中走出来的。
是血腥味的羯皮鼓给擂出来的。
是寨堡城堞的烽烟给薰出来的。
是脐带般的古径给牵出来的。
是长青苔的石臼水碓给舂出来的。
是山崖摔伤、野兽抓伤、砍刀砍伤的伤口给淌出来的。
是五色土一般多彩的头帕、衣裙、兽皮给晾晒出来的。
是皮肤粗糙的女人们的柔情给摩挲出来的。
是旱烟叶、苞谷烧、三眼铳的浓烈给呛出来的哦！
音阶，高得真怕它会突然之间把天空划破。拖腔拖得好长好长。歌者若是一口气回不过来，可怎么得了呵。
抑扬跌宕的呜哇声中，轮番躁动着围猎深山的喧嚣、高岭薅草的热烈、喜庆之夜坐到女人们男人们胯腿上使劲捣腾的亢奋……
实在惊异于一根胀得又粗又红的脖颈，何以能潜伏能迸发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能量——
将群山撼动！与天宇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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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嘎然而止。
下弦月照亮半边苞谷山，古老的山峦给切成两半。
草木菁菁，一股桀骜之气鼓荡在天地浩渺之间，宛若这歌子的回声：
啊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