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岗岩与虹|小孔成像的叙事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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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ITOR'S
【|花岗岩与虹|小孔成像的叙事游戏】NOTE
就如同小孔成像的游戏一样 , 小说也可以借助“光”与“物”的距离变换产生许多的叙事魔法 。 作者以《堂吉诃德》《洛丽塔》《微暗的火》等作品为例分析了作者与叙述者之间的关系:叙述者、人物这些要素就像是蜡烛、硬纸片 , 而作者通过调整自己与故事之间的距离 , 可以呈现出不同的文本效果 。
在读中学的时候 , 我很喜欢的一个实验是关于小孔成像的 。 把一根点燃的蜡烛、一个扎了个小洞的硬纸片和一张白纸放到同一水平线上 , 在白纸上可以看到一个倒立的蜡烛的影子 。 当改变这三样物品之间的距离 , 在白纸上会得到不同的影子 。 当时我一直搞不清楚小孔成像关于正立倒立和变大变小变模糊的法则 , 但在移动它们的时候 , 我得到了魔法般的快乐 。
小说也是有这样的魔法的 。 简而言之 , 小说的作者 , 或者说作者的真实意图、叙述者和人物这些要素就像是蜡烛、硬纸片等 , 小说作者似乎也热衷于小孔成像的游戏 , 不断地在调整自己和叙述者、人物以及所呈现的故事的距离 , 每次这些距离发生改变 , 在那张白纸上 , 或者说在文本呈现上 , 就会有不同的效果 。
所以 , 作者本人的想法 , 和小说中人物的想法 , 可能经常是两回事 , 哪怕在整个故事都由这个人物讲出来的情况下 。 讲出故事的这个人 , 我们一般称之为叙述者 。 叙述者不等于作者 。 在通常情况下 , 这是很好理解的 , 因为很多故事都有多个叙述者 , 你讲一句 , 他讲一句 , 别人再讲一句 , 在这种情况下 , 读者的信任被分散了 , 大家的声音被拼成一个故事 , 读者被欺骗的可能性比较小 。 但是当我们碰到第一人称 , 或是全部故事都由一个人讲述的情况时 , 我们也许必须要留个心眼 , 提醒自己 , 他讲的话 , 并不一定完全代表作者想讲的话 , 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 。
当然 , 也有叙述者的声音和作者的声音无限接近的情况存在 , 在这个时候 , 我们可以完全信任这个叙述者 。 我们在之前所讲的笛福的《瘟疫年纪事》就是这种朴实的情况 。 在形容笛福时 , 我用了“逼真”一词 , 因为笛福真的有一种逼人相信他笔下叙述者所讲的话的极度的诚恳 。 整本小说描写的瘟疫年的惨烈状况都是一位没名没姓的鞍具商H.F.的所见所闻 。 笛福可以说是放纵到和叙述者同行的地步 , 他常常都会不知道他笔下的人物在想什么 。 因为像是在《瘟疫年纪事》里 , 他笔下根本没有人物 , 本来属于主人公的描绘、经历与起承转合都隐退了 , 只剩下一堆现象——曾经做过新闻工作者的笛福请你相信这些现象是真实的 , 哪怕是源自于小说 。 因为除了相信之外 , 也别无他法 。 笛福和叙述者的距离是如此紧密 , 紧密到已经插不进怀疑 。 如果要怀疑这一点 , 那么就失去了阅读此书的意义 。
当然 , 还有更复杂的情况 , 小说作者们想保留绘声绘色的故事 , 但是故事中的叙述者又离自己太远 , 于是他们会尝试嵌套各种叙述者 , 也就是说讲故事的人讲讲故事的人讲故事 , 反正最后大部分人都被绕得已经搞不清讲故事的人是谁了 , 但作者的意思传达到位了——相信吧!我讲的是真的 。
我们之前也提到过的《堂吉诃德》就是这种典型 。 在这个明显虚构的故事中用了至少三层的叙述者的嵌套 , 即讲故事的人不断地宣布这个故事是他从某某地方找来的——小说中的“我”声称他在修订某个匿名人士的书稿《堂吉诃德传》 , 并在集市上找到了一个历史学家的版本 , 然后请求一个摩尔人将其翻译为卡斯蒂利亚文——通过这种方式让人不断地相信他找来的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 就算读者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 也很容易觉得叙述这件事情的“我”是确实存在的人 , 此人确实在说这件事情 , 极少回过头来想 , 原来这个人也是一种虚构 。 从而读者就陷入了小说作者编织的“骗局”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