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沉默之海》:不是所有理解,都有回声( 三 )


【|《少年与沉默之海》:不是所有理解,都有回声】故事让人萦怀的还是两厢成全 , 信任托付的友情 。 它提供不同友谊的样本:有代际传递 , 施恩报义;有忘年之交 , 师生之谊 。 汉斯父亲与阿纳父亲 , “从来没有刻意想过要成为好朋友 , 或是认为未来会成为朋友 。 友谊是无法事先决定的 。 ”“我们俩之间其实也没什么默契 , 你懂我的意思吧 , 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默契这回事 。 ”你会发现 , 汉斯与阿纳无疑深化了父辈的理解:既有共情同感的相惜 , 也有默会不言的契合 。
小说也意在探讨友情及其他关系中的美德 。 故事深度 , 完全由一种强烈的道德感所充溢 。 汉斯的父母堪称典范 , 伦茨寄予这对夫妻以完美理想:正直善良 , 纯粹真挚 。 (阿纳则投射了作家本人的情感记忆——祖母和母亲 , 都曾被丈夫抛弃 。 极度敏感、负疚耻感 , 既造就早慧早熟 , 也会导致不幸 。 )伦茨用两个相同的细节切中了问题核心——友情中某种无条件、绝对性的预期 。 “汉斯总是可以相信阿纳” , “爸爸可以永远信任卡陆克” 。
阿纳利用了这种信任 。 在前文提到的窃取锻铸厂金属的计划中 , 他拖延与场区守卫卡陆克聊天的时间 , 延缓卡陆克前去巡逻 。 卡陆克被愚弄了 , 制止时还被少年打伤 。 汉斯父亲的锻铸厂也因此受到损失 。 这足以造成一种“道德悲剧” , 阿纳极强的道德感 , 无法容忍自己同时辜负卡陆克和汉斯父亲 。 这正如俄狄浦斯的自裁 。 他在意的并非得到他人原谅 , 而是能否与自己和解 。 阿纳否定了自己 , 也就选择了结束生命 。 伦茨从反向揭示了一个卑微者的宿命:生之卑微 , 爱的卑微 , 无法扭转生命意志的悲哀 。
故事压抑了少年的恋情与愿景 。 阿纳渴求理解与回应 , 其生存意义在于寻找情感联结与归属认同 。 他的那本芬兰语词典 , 以及想在法庭充当翻译的未来规划都在提示——意欲逾越、克服理解的障碍 。 《少年与沉默之海》书名即是互文 , 不止是海的沉默 , 也是少年失语 , 两者都没有给出回答 。 理解就是存在本身 , 人类总是阐释性动物 , 非要赋予自身意义才满足 。 但伦茨很可能说出了一个真相:理解未必通往意义 , 它可能唯有沉默 , 并无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