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狐犹如此，人何以堪《阅微草堂笔记》里的狐( 二 ) 阅微草堂笔记

文章插图
恶作剧的狐海丰有座和尚庙，有一个老学究租了东厢房三间房子授徒。庙里有狐狸，曾抛瓦片戏弄人。老学究就佛殿前大声叱骂狐狸。从此以后，几个夜晚庙里都非常安静。老学究洋洋得意，自以为功。有一天放学时，有邻居老人过来和他聊天，两人拱手作揖时，老学究的袖子里忽然掉下来一卷东西，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幅春宫图。邻家老人一言不发，扭头回去了，学生们也笑起来。第二天，学生们都不来上课了。聪明的狐，必须握准老学究的疏漏之处，方可一招制敌。学究者，必是正襟危坐道貌岸然之辈，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以一春宫图败之，此狐也真会戏谑啦。挨了骂却并不作声，只是在等待最合适的反击时机而已。在老学究放松警惕之时，给了他致命一击，此狐读过《孙子兵法》吗？可见，安静并不一定是真平静，表面的平静，下面也许是一个大旋涡，往往有更大的危险。电影电视里常有这样的场面，一队人马行走到某山林，静的可怕，“不好，必有埋伏！”话音未落，杀声四起。这是一样的道理。
文章插图
尖刻之狐沧州有个姓刘的举人，书房被狐狸占了。举人驱之不走，白天就敢扔瓦片打人，能和人对话，但不见其形。知州董公和举人是朋友，自恃为官清正，便亲自去驱狐。当他在那里大谈人妖殊途的道理时，狐狸说，算了吧，看你爱民不贪钱，我不打你。但你爱民只是为了好名声而已，不贪污是怕有后患罢了。所以我也不躲避你，你还是别多说话了，免得自找没趣。董公灰溜溜的狼狈而归。但是这个狐狸却对举人家里的一个粗鄙不堪的女佣很客气，从不打她。有人就在与狐对话时问了狐狸，狐狸说，“她虽然卑贱，却是大孝之人，神鬼尚且躲避，何况我辈？”后来女佣住进书房，狐狸果然就离开了。有没有这样的狐狸，暂且不说。纪昀大概是通过这个故事，告诫世人为孝的重要性。不论身份如何地位卑贱，只要行孝，足可以让鬼神动容。州官做不了的事情，一仆妇就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州官作伪，狐言一针见血，说到其痛处，致其面红耳赤。仆妇纯孝，至朴至拙，狐也为之让路。
文章插图
宽容大度的狐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是说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狐界之中，也有这等宽宏大量之士。柳某有个狐狸朋友，日常天久，感情甚笃。柳某很贫穷，狐友常周济他，又送衣服又送粮食的。有一次欠了人家的高利贷，追索甚急，柳某打算卖掉女儿还债。狐友就去富人家把借券给偷回来，事情就这样了结了。狐友常去柳某家，柳某家人都和他说话，只是不能像柳某那样看见他。后来狐友迷惑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道士符咒也赶不走他，富人就招募能制服狐狸的人，许诺百两文银。妻子贪图钱财，就怂恿柳某杀死狐友。柳某开始不肯，妻子骂他说，他能迷惑人家的女儿，也能迷惑你的女儿。昨天他还花五两银子为你女儿置买棉衣，是不是意图在此啊？心慈手软，后患无穷。柳某就去药店购买砒霜，掺入酒中，等狐友来。狐友早已知道此事，在柳某和几人在一起闲聊的时候，便在屋檐上叫柳某，先是回顾了他们两人同甘共苦的深厚友谊，又讲述了自己对柳某一家的照料，最后揭露了柳某要置他于死地的险恶用心。狐友说，我不是不能祸害你一家，而是交往那么久，怎么忍心成为仇敌？然后从房檐上扔下去一匹布，一捆棉花，说昨天你家小孩子哭闹着太冷，我许诺给他做被子，不能失信于小孩子。大家纷纷责备柳某，狐友说，算了，要怪就怪我交友不慎，人情凉如水，骂他有什么用？然后长叹一声，默默地离开了。“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狐友的气度让人佩服，也让人汗颜。倾付满腔热情去交往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却要用他的命去卖百两文银，险遭暗算。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付诸真情的输得很惨，虚情假意倒快活不尽。如果不是通灵的狐狸而是人，那这一段故事就要改写了。“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这凉薄的人情，凭是谁的心也会伤透，狐友完全可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或巧妙转换，乾坤挪移，让其自食其果。但他没有，他心里还珍视这一段情，他只是悔恨自己没有擦亮眼睛，误交小人。面对柳某的以怨报德，狐友反而以德报怨，将好事进行到底，实在是一个大写的狐。柳某呢，秉性本不坏，坏就坏在没有主见，听信妇人之言。其妇是标准的中山狼，用人之时一个样，关键时候就变脸，在她嘴里，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一副败夫破家的嘴脸。柳某妻阴魂不散，现在还在尘世游荡。一些贪官污吏身后，不是还有不少这样的“内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