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贫贱之交不可弃,“糟糠”之牙不下堂

◎朱银芳
老婆还是原来的老婆 , 只是增值了不少
种牙是手术 。 童年我是在姥姥身边长大的 , 姥姥下地干活总是带着我 。 及至长大 , 陶渊明“采菊东篱下 , 悠然见南山” , “晨兴理荒秽 , 带月荷锄归” , 笔下恬淡、惬意、宁静的美好画面 , 使我对田园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 对“种”这个动词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 然而种牙与种树、种庄稼大相径庭 , 种牙与我之前关于“种”的所有美好记忆丝毫不搭 。
种牙手术前要签知情协议书 , 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时 , 还有些许的慌乱 。 大夫、助手、护士身着手术服 , 我躺平在一张可升降的手术床上 , 悲壮、凄凉、无助混杂在一起的感觉袭上心头 。 当一张质地很厚、类似白帆布的布料盖在身上 , 瞬间有一种躲在下面有了依靠的安全感 。 第二块布料开了个圆洞 , 盖在头上 , 鼻子、嘴巴露在外面 , 目光下扫从缝隙中看到护士在摆弄类似输液管子的东西 , 感觉有一些器械放在身上 。 没错 , 与影视作品里看到的手术场面完全吻合 。 无论之前多纠结 , 无论之前多紧张 , 这时反倒踏实了 , “既来之 , 则信之” , 一切都托付给大夫了 , 听从大夫的指令 , 配合 , 毫不含糊地配合 , 不打一丝折扣地配合 。
种牙像装潢 。 手术之前先向麻醉剂的发明者致以无限的敬意 , 正是有了麻醉剂 , 胆小如我 , 怕疼如我 , 才壮着胆子 , 拿了一百个主意来种牙 。 接下来 , 便是“电钻”上场 , 大夫不断给助手发出指令:5 , 3 , 2.5……(想想此处指的是深度吧?厘米似乎有点长 , 毫米又好像有点短 。 不猜也罢 , 大夫彼此间自然会意) “电钻”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 接着是水枪吱吱吱的喷射声 , 因为打了麻药 , 这番操作没有不适 。 难以忍受的是锤子的捶打 , 一锤接着一锤 , 每一锤都像钉进后脑勺里 。 每捶打一下 , 我的心揪紧一下 。 要种的是右上颚倒数第二颗牙 , 每次操作大夫都将嘴唇拉到最大开口度 , 这时我就想嘴巴要是再大点就好了 。 反复地钻 , 喷水 , 捶打 , 在持续的刺耳声中 , 一颗种植体终于植入牙槽骨中 , 整个过程像极了装潢房屋 。
像装潢 , 非装潢 , 此大夫非彼装潢师傅 。 螺蛳壳里做道场 , 大夫是在血肉之体上打孔 , 非在砖头水泥上钻孔 , 要考虑种植牙应力分布设计等等 , 需要大夫素日里所掌握的系统、专业的医学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 , 容不得半点差错 。
植入种植体后 , 我给老公打电话:早点回来看看你老婆吧 , 老婆还是原来的老婆 , 只是增值了不少 , 嘴里有一颗价值不菲的东东 。 平素 , 我不化妆 , 不美容 , 不穿金戴银 , 总觉得老公娶我赚大发了 , 隐隐觉得自己亏得慌 , 给他省了多少钱啊?为此我专门去了一趟珠宝店 , 折算了一颗种植牙相当于几克的金镯子 , 失衡的心顿时平衡了 。
【感觉|贫贱之交不可弃,“糟糠”之牙不下堂】经历了拔牙、种牙之痛 , 特别不理解一些年轻人把好好的健康牙拔掉 , 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瘦脸 , 这纯属瞎掰扯 。 “贫贱之交不可弃 , 糟糠之妻不下堂” , 切肤之痛的体会是原配之牙不可轻易拔 , 即便是歪歪扭扭的 , 虽说不大美观 , 但它结实 。 真真是年少妄为 , 年轻时义无反顾拔牙 , 年老时修修补补 , 再一颗颗补回去 。 守住原有的牙齿 , 就是守住了荷包 , 还少了疼痛 , 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