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幻觉、狂喜与濒死体验:非理性如何改变了他们的信仰( 三 )


奇科里亚医生拥有神经科学博士学位,他认为自己对灵性和音乐突如其来的追求一定与大脑的改变有关——我们或许能通过神经影像学研究来搞清楚这些变化。他认为宗教和神经学并没有矛盾——奇科里亚医生觉得,如果上帝要改变一个人,或者改变其内在,都得通过神经系统、通过大脑中某个特殊的或者有特殊潜能的部分,来控制精神的感知和信仰。
奇科里亚合理且(可以说是)科学的态度与另一位外科医生埃本·亚历山大(Eben Alexan-der)形成了鲜明反差。后者在他的《天堂的证据:神经外科医生往生后的旅程》(Proof of Heaven: A Neurosurgeon’s Journey into the Afterlife)一书中写过一次详尽而又复杂的濒死体验,发生于他因患脑膜炎而导致的七天昏迷过程中。他写道,在他的濒死体验中,他穿过明晃晃的光——那是生与死的界限——发现自己来到一片田园诗般的美丽草地(他意识到这是天堂),在那里他遇见一位素未谋面的美丽女子,她用心灵感应的方式向他传达了各种各样的信息。进入往生的更深处,他感受到了上帝的存在。这次经历以后,亚历山大开始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福音传道者,意图传播天堂确实存在这一好消息。
亚历山大非常强调自己作为神经外科医生以及大脑专家这一背景。他在自己著作的附录中以“我认为可以解释我个人体验的神经科学假说”为题进行了详细阐述。但他对神经科学的理论避而不谈,认为与自己的情况不相干,因为他坚信,他的大脑皮层功能在昏迷中是完全关闭的,排除了任何意识体验的可能性。
然而,他的濒死体验与很多这类幻觉一样,含有丰富的视觉和听觉细节。他自己对此有些困惑,因为这些感知细节通常是由大脑皮层产生的。尽管如此,他的意识还是进入了往生的幸福和不可言喻的境界,他觉得这段旅程在他昏迷期间一直持续着。因此,他认为他的本我,他的“灵魂”,并不需要大脑皮层或任何物质基础。
然而,把神经活动过程抛之不顾并非易事。亚历山大医生是这样描述自己从昏迷中突然苏醒过来的:“我睁开了眼……我的大脑……也刚刚起死回生。”但通常来说,从昏迷到苏醒是渐变的过程,几乎都有一些意识朦胧的中间阶段。正是在这个转化阶段,某种意识已经回归,但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正是濒死体验可能出现的时候。
亚历山大坚持认为他的这段旅程持续了数天,只有在他处于深度昏迷时才可能出现。但我们从托尼·奇科里亚及其他很多人的经历知道,这段通往光明的幻觉或幻觉以外的旅程,这场全面的濒死体验,也就能持续二三十秒,尽管似乎它给人的感觉要长很多。主观上,在这种危险情况下,时间可能是另一个概念,或根本没有意义了。针对亚历山大医生的经历,最可能的解释是他的濒死体验并没有出现在他昏迷期间,而是在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大脑皮层恢复正常功能时发生的。奇怪的是他并不同意这样一个显而易见且顺理成章的解释,而是坚持那一套超自然的说辞。
亚历山大医生否认存在任何自然解释能揭开濒死体验现象,这不但不科学,甚至是反科学的,它排除了对这些状态进行科学研究的可能。
奥利弗|幻觉、狂喜与濒死体验:非理性如何改变了他们的信仰
文章插图
电影《第六感》(1999)剧照。
大脑中的精神之门
肯塔基大学的神经学家凯文·纳尔逊(Kevin Nelson)花费数十年,对濒死体验及其他形式的“深度”幻觉的神经基础进行了研究。2011 年,他基于这些研究结果出版了一本睿智而严谨的书——《大脑中的精神之门:一位神经学家对神之体验的探索》(The Spiritual Doorway in the Brain: A Neurologist’s Search for the God Experience)。